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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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靈氣的加持,第一次感受到自然溫度的重槿真的是一言難盡,非常無語的只能用一天四季來描述這個小世界的氣候,早春涼颼颼、午夏熱哄哄、黃昏秋意寒,夜里凍死狗! 運氣好能在中午時分找到一條沒有怪魚的河流沖洗身體順便洗衣曬干,運氣不好,河流里除了食人魚、吸血螞蝗外,還有鱷魚、河馬追著啃,不能及時晾曬衣服,日頭一過,就會被刮骨的寒風凍感冒發燒! 潔癖這樣的東西,比起小命來,什么都不是! 重槿從小嬌生慣養的多少毛病,皆被迫痊愈,最夸張的是,足足有三個月沒能洗澡,連頭發都打結得聞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到底怎樣。這才是他能夠和小靈獸共啃一塊rou干、還摟著一起睡覺的真相! 所以,當他被靈氣環繞時,不適應感反而涌起,往昔舒適的如沐春風,現下則像細針般刺得渾身皮膚都微疼。 警覺的掀開眼,重槿發現,周圍不再是荊棘林,而是一處洞xue,四處閃爍著瑩瑩光芒,并不昏暗,渾濁的靈氣如同潮濕的霧水彌散在空氣里,濕冷粘膩得讓他反而更愿意選擇之前沒有靈氣的干燥感覺。 你醒了?微微帶笑的干啞聲音,讓他轉過頭。 洞xue挺大的,大約有五人高度,寬敞深邃,洞壁并不光滑,鑿痕清晰可見,正是石壁上泛著的細碎光芒,提供了可視的光線,一眼掃過去,除了還有一個略小些的入口外,不再有別的空間延伸。 洞靠里邊有個蒲團,盤坐著一個衣衫破舊的女人。 這是重槿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形生靈,聽見的第一聲修行界通用言語。 衣衫襤褸得不相上下的他瞇了瞇眼,摸了摸懷里異常安靜乖巧的小靈獸,你是?因為沒有人可以交談,他很少說話,嗓音都滯澀了許多。 那個女人似乎是同樣的情況,說起話來,有些慢,似乎已經忘卻了交流的方式,我是這個世界小碎片的靈,被禁錮在這里,等待著有緣人的到來。 重槿謹慎的沒有靠近,他親身經歷過太多陷阱詭計,對于這個忽然出現的東西,沒有松懈任何警惕,什么是有緣人? 小世界的靈以著很坦誠的語氣敘述著這里的一切前因后果。 小世界碎片,顧名思義就是上古大世界破碎后的遺留,大塊的碎片往往經過歲月的沉淀,會形成新的世界,而太小的碎塊要么消逝在時間和空間的虛無中,要么殘留下來,被人發現、掌握,或是安靜的等待著最后的毀滅。 這個小世界碎片本就是一片荒漠荊棘,卻在最后湮滅的時候,被人掌控,作為關押惡徒的囚籠,修仙界的惡徒被廢除修為、抽掉仙骨后,扔進這個世界自生自滅。原本逐漸消亡的碎片自動吸取少少的靈氣,居然也維持了下來,還產生了靈。 而那些被碎片攫取了靈氣的物種也就逐漸變成了沒有理智的生靈,殘存著對靈氣的渴望,在荒蕪的世界里游蕩,一旦出現被投放的新囚徒,便會一擁而上,憑借本能去撕咬一切蘊含靈氣的東西。 可又有什么用呢,無論是誰,也留不住來自世界碎片的吸納,最終還是會墮落成兇獸。 女人模樣的靈看起來干干瘦瘦的年紀不小,殘破布料下的肌膚皺皺巴巴,如果按照修仙界的常規判斷,顯然是壽元盡無的老態畢露了。 重槿垂下眼,安靜的撫摸著懷里瘦骨嶙峋的灰色小獅子貓,一副沉思的模樣,其實半個字也不信。 靈繼續道,原本,它是可以借助微小靈氣的積累,最后逃離的,可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近千年來,重槿是唯一落入這里的生靈,它又因為反哺和維持碎片的存在,虛弱得無法主動與他聯系,只能等待著他自己發現。 說到這里,靈有些難掩的雀躍:終是等到了你,道友。 重槿抿了抿唇,也有些歡喜的口吻:那,我該如何助你,并且離開這里? 靈皺皺的臉上露出笑容,每三十年雙月變藍,是碎片結界最脆弱的時候,我們屆時聯手,定能脫離這里。 哎,運氣超級好的,明天晚上就是雙藍月哦~道友,機會難得,切莫錯過。 重槿抬起的雙眼里露出一絲喜悅,又立刻擔憂起來,你離開了,這個世界碎片怎么樣? 靈沉痛嘆息,這樣邪惡的世界碎片,毀滅才是它最好的結局啊。 重槿想了想,點頭稱是,于是一人一靈達成表面友好協議,打算第二日共同沖擊雙藍月。 窩在重槿懷里的獅子貓:??? 大概是覺得自己忽悠到人了,靈非常熱情的示意重槿可以去洞xue另一側的小洞地下泉水去沖洗一番,說不定泉水里還有蠑螈可以吃一吃補充體力。 重槿客氣的連連推脫,說主人身上都是臟兮兮的,客人先去洗澡不太好。 靈大概被戳到了痛楚,悶悶的說,它是被牢牢鎖在蒲團上的,只有雙藍月才能自由活動,也就是說,它其實三十年沒有洗過澡了。 重槿頓時覺得自己三個月不洗澡都不什么事兒。 他還是禮貌到位的謙讓之后,往先前以為是入口的地方走去,果然瞧見了個大概只能容納5、6人的小洞。一汪流動的泉水。山洞里的石壁上估計含有一些可發光石英,泉水看起來不深,底部也帶著細細的星光,挺好看的,很透徹,也說明了啥活物也沒有,并沒有什么眼睛退化的透明魚或者蝦。 嗯,這里沒有可視的入口和出口,如果不是他被坑進來,就是陷入了幻境。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重槿抱著貓,蹲下身,先用衣擺試探了一下,沒什么腐蝕性,而且的確是活水,衣擺上的臟污順水飄走,很快就干凈了不少。 在小世界里,沒有靈氣而鍛煉出異常敏銳五感的他,因為顧慮到外面那個人形生靈的不確定性,而不得不重新開始進行吐納之法,以鋪開的靈識為警戒。只是這里的靈氣實在讓他覺得不舒服,少少下運轉了幾個周期,便在洗頭洗澡洗貓咪、洗衣服、烘干衣服、烘貓咪、烘頭發后,停了下來。 提著劍,抱著小小一只的貓,破破爛爛卻好歹干干凈凈的重槿回到小世界靈所在的大山洞,隨便撿了個它對面的位置,盤腿坐下,開始用劍將比石頭還硬的干獸rou切薄片,補充體力。 多少還是吸納了一些靈氣,他并不怎么饑餓,周圍環境也稱得上安全,便轉為耐心的把rou片刨得更細薄一些,喂著差不多縮水得比他手臂還短小的、輕飄飄的灰色獅子貓。 有點心疼,感覺之前幾百年親自動手的那些靈獸rou都喂了個寂寞。 小世界靈大概也不會人際往來應酬應對,除了那張臟兮兮的臉對著這邊以外,并沒有再進行交流。 重槿根本不敢在情況尚未明朗的時候入睡,只能重新運轉心法,吐納那些粘膩的靈氣,以保證清醒?;疑—{子貓倒是打了幾個呵欠,十分安心的蜷縮在他懷里睡了過去。 這里的時間長短和外面并沒有什么不同,當一日夜的時光流逝,佝僂成一團的女性生靈總算有了動靜,慢吞吞的,隨著某些碎裂的聲音響起,它站了起來,個頭不大,行走的姿勢瞧起來很虛弱。 道友,請容我稍事清洗一下。沙沙的聲音禮貌的表述著它即將的所作所為,雙月會逐漸變藍,當月掛正空,我們就可以動手了。說罷,它一揮手,原先迷失的山洞居然在頂部出現了一個大窟窿,黑紫色的夜空陰陰沉沉的露了出來。 重槿仰頭去看,他懷里乖乖窩著的小灰貓也仰起圓滾滾的腦袋,圓溜溜的眼睛閃爍著好奇,扭頭小聲的嗷嗚一下,叼住他本就破爛的衣襟。 他沒作聲,只是垂下眼,抬手覆蓋住它的小腦袋,慢慢用拇指揉著,柔聲哄著:莫咬,這是最后一身衣袍了,爛到補不了的程度,我就得赤身裸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