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他的心事
040.他的心事
你確實該死。 許顧的語氣平靜,他往前走了兩步,和柯朗面對面地站著。 月光下,他雙翼展開,投下的暗影像露出獠牙的惡魔,幾乎要將柯朗和他的鷹隼吞沒。 綠瞳里冰冷的暗流涌動。 忽然,許顧伸手,掐住了柯朗的脖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之下,透過薄薄的皮膚,他能鮮明地感知到正在舒張收縮的動脈,掙扎而又脆弱。 只需要輕輕一擰,他們的恩怨就能在頃刻間了結。 許顧緊咬著后槽牙,面部肌rou越發緊繃僵硬,就連指尖都開始有些顫抖。 本來也該如此。 那夜也是這樣圓的月,他的父母被那該死的刀扎進心臟里,濺了他一身紅。 meimei在郊外被放血,找到的時候,眼角的淚還沒干。 那夜,草叢里還結了寒霜。 他抱著小小的許翎,從手心冷到心口,從天黑坐到天亮。 許顧想過,他要讓柯朗償命。 那天從研究所移交國科院的路上,他是這么想的。 當柯朗挾持研究員,把裝載車開進湖里的時候,他是這么想的。 他一直都很堅定。 現在,他掐著這人的脖子,體內所有的沖動都在叫囂,讓他如同陷入了受刑的折磨。 過去的回憶就像走馬燈似的閃過,飄忽不定,耳邊回蕩的風聲他也捉摸不到。 但,只有一個人。 她坐著和他喝酒,微醺唱小曲的醉態。 她厚著臉皮撩撥他的笑容。 她口是心非,不情愿地照顧他的模樣。 「你要是真殺了人,會被永久監禁在國科院里?!?/br> 「而我托您的福,說不定有生之年還能吃上牢飯?!?/br> 她漫不經心的模樣還在眼前。 現實已經足夠殘酷,卻還有一縷光愿意照著他。 不想墮入地獄。 他更想活著守護她。 片刻,許顧深吸口氣。 他放開了手,沉聲說道:滾。 柯朗的表情僵了一瞬。他似乎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半獸人會壓抑住殘暴嗜血的本性,硬生生地控制著自己。 這并不容易,也很罕見。 柯朗瞇著眼睛,盯著許顧打量了一會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視線抬上去,看到了三樓的某個窗戶。 驟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住了他的手臂。 柯朗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劇痛襲來,右手胳膊的關節被硬生生卸下來,他痛得表情猙獰。 目光回轉,看到許顧冷漠清俊的臉。 他肩上的鷹隼本能地護主,飛起去襲擊,銳利的長喙啄過去。 許顧抬手,毫不費力地將獵鷹給甩在了地上。他看著柯朗,依舊平靜:還不走? 柯朗心中已經了然。 他抿著唇,手上的劇痛還在侵襲著他,但柯朗卻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 他捂著自己的右手,輕咳幾聲:你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人類女孩。 柯朗盯著許顧,深沉的算計蘊藏在目光里:半獸人和人類向來水火不容,她知道你是不倫不類的怪物嗎? 見他不回答,柯朗譏諷地笑起來,眸底越來越暗:噢對了,如果她知道你的父母殺過人,你背著血債在身上,她還會選擇跟你在一起嗎? 你的存在,就是她的拖累。 你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想過上幸福的生活?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許顧面無表情,一雙綠眸平靜無瀾。 見狀,柯朗閉上了嘴。他譏笑著望了許顧一眼,吹了聲口哨。獵鷹在地上掙扎著扇動翅膀,灰撲撲地落在他的肩上。 既然情況變了,柯朗也不急于這一時。許顧不殺他,但不代表他們就此和解,井水不犯。 他心里還有別的盤算。 后會有期??吕蕮P起笑,重新把腰間別著的復古帽子戴上,拖著慢吞吞的步子走了。 夜仍然靜悄悄的,仿似什么都沒發生過。 許顧站在單元門口,目光一瞥,看向警方特意架設好的攝像頭,神情淡漠。 接著,幾個監控范圍在單元門口的攝像頭都被一一損毀。 隨后他邁開步子,緩緩走向樓里。 302室。 他輕車熟路。 許顧走到門口,幾乎沒有發出什么動靜。走廊上的聲控燈沒亮,漆黑的夜籠罩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 他靜靜聽著。 有樓上談話的聲音,有來回走動的腳步聲,隔壁那個鄰居似乎又在臥室里看黃片,女人夸張的呻吟聲傳了過來。 許顧毛茸茸的尖耳抖了抖。 盡管如此,他依然能準確地辨別出蘇泠的呼吸聲。 那么輕,那么淺。 許顧俯下身,額頭輕輕抵在門上。 房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又睡不著嗎? 客廳里,蘇泠盯著桌上的那罐啤酒,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 每隔兩秒鐘,又重復一遍動作。 她實在受不了了,瘋狂地揉亂自己的頭發,睡不著睡不著睡不著,從前一閉上眼就是曾經的夢魘,現在怎么滿腦子都是那只狗! 幾分鐘后,蘇泠煩了。 她蹭得一下從沙發上竄起來,憤憤地拿起啤酒,動作干脆利落。 緊接著,她粗暴地扯開拉環,咕嘟咕嘟仰頭往里灌了一大口,一氣呵成,末了,還痛快地打了個嗝。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窗戶的玻璃也不給我修。 蘇泠不滿地冷哼:白眼狼。 門外,許顧低垂著眸子,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