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的陽光(第一人稱)(一)
冰凍的陽光(第一人稱)(一)
我坐在辦公桌前,打開我的筆記本電腦,我的筆在紙上瘋狂地筆劃。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在過去的十年里,我周游世界,在地球的最末端尋找超自然現象的證據。最后,這一切都得到了事實的回報。 在最近一次對南極的考察中,我發現了一個名叫赫利俄斯的男孩。他是一個外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臉色蒼白,仿佛天生有一種奇怪的缺陷。起初,我只是把他當成佇立在冰峰之間的一座雕像。當他移動時,我以為他是一個失去合適的衣服和用品、迷路的探險家。我曾擔心他暴露在外面過久,至少體溫嚴重過低。然而,當我走近時,我發現他肩膀上層層疊疊的冰霜是他的頭發;他明亮的護目鏡實際上是晶瑩的虹膜,如同棱鏡一樣折射著光線;而他裸露的皮膚完全被一層細密的冰所覆蓋。 盡管我努力嘗試伸出援手,但赫利俄斯堅決拒絕任何碰觸,甚至連一條包裹身體的毯子也不愿意接受。我不禁佩服他堅韌不拔的本性,能使他不受約束地站在那里抵御風雨。他聳了聳肩,對我說,他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獨自一人,在地球上最后一個未被人類污染的地方徘徊。 至少這是他當時親口告訴我的。 當他說出他的名字時,我無法控制自己。我為自己無意流出的笑聲感到慚愧,也震驚于將冰人命以希臘太陽神之名的諷刺感。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正值北方的太陽從海的邊緣剛剛升起,并將持續七個星期。當我目睹那道光在赫利俄斯閃閃發光的身形上散發出溫暖的光芒時,我暗自承諾,我再也不會讓他感到孤立和孤獨。 回到我的辦公室后,我了解了真相。赫利俄斯獨立生存是有原因的,也因此他打算繼續這么做。 他正在逃亡。 回想我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前了。赫利俄斯在一個他不愿回憶的地方度過了他被囚禁的一生。他花了很多年時間來籌集逃跑所需的資源,設法收集他能接觸到的一切信息。白天的時候他就像一座燈塔一樣閃閃發光,因此他在南極地區等了半年的時間來等待太陽落山。第一次逃跑的嘗試失敗了他不愿繼續談論這個問題。 我只能知道,他花了幾個月時間才鼓起勇氣再次嘗試。他曾無數次險遭抓獲,而當我發現他時,他已經處于再度放棄的邊緣。 不用說,在我意識到這一點后,我們立即搬遷了我的辦公室。對此我早有準備,因為我一直明白重大發現所帶來的危險。然而,我對于一個尚未預料的發現還毫無準備。 赫利俄斯一直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我曾告訴他,歡迎他和我一起住,時間長短隨他喜歡。盡管我對他有極大的興趣,盡管我對他有數百個問題,我保證不會強迫他留下。至少只要他允許我先做一些筆記。我想,在成功逃脫的喜悅之際,他更樂意趨于穩定的生活,并在這期間繼續做我的研究助理。然而,他卻沒有那么多身為研究對象的熱情。 幾周過去,我本以為已經取得了真正的進展,但赫利俄斯還是一碰就退縮。無論實驗還是單純的檢查都陷入了停滯。明顯我還需要爭取他更多的信任??v然有些遺憾,我想我很快就會知道原因。 11月。在一個特別寒冷的日子里,我請他協助我進行一項特別的實驗。他勉強同意了。我確信他只是因為覺得有義務才這樣做。 我把他帶到實驗室,把他放在一臺光學掃描儀前。 這個實驗盡可能地設計為非侵入性cao作。在進行實驗之前,我與他詳細討論了每一個步驟。很快,測試開始了。他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我工作。我注意到,他這次似乎并不特別焦慮。 到目前為止情況還不錯。掃描儀呼呼作響,一道薄薄的藍光描摹著他的身形,裸露的皮膚在房間里反射著光。我已經習慣了看到他這個模樣。不過,從純粹的科學角度理解他還是很困難的。他當然是一個令人驚奇的樣本,但他更是一個美麗的人。比我以前見過的任何人要漂亮得多。我此刻的表情一定讓他嚇了一跳因為就在這時,他突然從房間里跑出來,躲到我的桌子下面。 當我找到他時,他一直在哭。淚水順著下巴滑落的途中便凝固了。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邊的地上,默默等待。他告訴了我一切。 從他記事起,赫利俄斯就一直在受虐待。俘虜他的人肢解了他的身子,扭碎了他的rou體。他被活活餓死,被折磨致死,甚至被強暴。他說得很慢,語氣也很平淡,盡管他實際上在顫抖。他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這并不重要。我會確保他們再也不能對他做什么。他現在是自由的這是他仍在適應的事情。我向他誠懇道歉,并告訴他我們不必再做任何實驗,只要有他在身邊就足夠了。前提是,如果他還想留在我身邊的話。 當時我感覺到了什么。溫暖而柔軟的觸感,根本不像是冰。我轉頭看到赫利俄斯伸出的手,他蒼白而纖長的手指覆在我的手上。我猶豫了一下,征求他是否可以。抬頭一看,他不僅不再哭了,甚至還在微笑。 我與他對視。那是,彩虹?抑或是宇宙的顏色。我感覺仿佛有一股耀眼而灼熱的能量穿透我的眼睛,直接擊中我的心臟。 在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他的名字。 我將手翻過來,掌心向上。他的手指與我的手指交織在一起。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觸摸是如此溫暖,仿佛他皮膚上的冰變成了柔軟的羽絨。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材質?他到底是由什么做成的?我把這些愚蠢的想法暫時拋之腦后,僅僅享受這一刻。赫利俄斯教會我一些原本永遠也學不到的、不可思議的東西。我希望這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