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
肆拾肆
- 人在陷進惶恐的初端時,的確需要一些看起來像依靠的東西。但千萬不要著急忙慌踩進去因為遵照舉不勝舉的史實來看,來自毫無干系的陌生人的唐突關懷決計帶有不純目的。純然的愛意珍貴,這意味著它絕不可能俯拾即是。 腦震蕩的后遺癥并不輕松,張霈情緒又劇烈波動,腦子鈍鈍蠢痛,走路好似踩在云端。 之前以為你有點不好相處,很多朋友想認識你,但都【望而卻步】。甄辛笑了笑,聳肩道:再說還有徐淼呃,之前一直以為你們是情侶。 我跟徐淼已經認識很多年了。 啊哦我懂,青梅竹馬是不是?不過在漫畫里,青梅竹馬總是被天降搶走,哈哈~ 湖水被夜風吹得粼粼展波漾開,路燈倒影隨著水波一晃一晃,像從天上降下幾顆明星濕漉漉浸在水里,因此湖水也沾了點天上的仙氣。 才下過雨,湖邊石凳濕答答沒法兒坐,兩個人只得沿著湖邊兜步子。 徐淼他沒來學校? 甄辛詫異地看她一眼:我還以為你們聯系很密切。沒有,他好久沒來了。雖說這學期課程少了點,但這個逃課頻率確實他畢業證還要不要了? 張霈拇指狠狠摁了摁太陽xue:回頭我找他聊聊。 甄辛好奇地笑問:這活兒你也干?也忒cao心了,這不該是他家里的事兒嗎? 張霈嗯一聲沒回話,對方識趣地轉移話題:那家伙確實孤僻對,下個月我有個朋友酒吧開業,你有沒有 所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張霈停下步子,家事和徐淼的事已經夠她cao心的了,她實在騰不出心力再應付別的事。 甄辛噎了一噎,抓了抓自己打理得很好的頭發,有點尷尬道:就是想交個朋友都是一個系的,一年半載的就畢業了,多個朋友多條路么。 對于社交,張霈并不怎么熱衷。 一是她本身并不是個在人群里如魚得水的人;二來她得承認,這么些年來,徐淼一直用各種方式阻止任何人進入她的【圈子】這個【圈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啊所以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控制一切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她整個兒地已經在亂///倫道路上越走越遠,這實在不得不令人惱火。 張霈反問道: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丑聞主角來交朋友? 甄辛點點頭:患難見真情。 伸手不打笑臉人。實際上張霈在交際方面并不優越,她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莫名蹦出來的企圖交朋友的校友。 咳,那這樣,加個聯系方式?甄辛掏出手機來,似乎有點別扭:我之前就一直想認識你,但沒機會嘛這次正好在食堂碰到你了,就這么簡單。 - 張霈手機早就沒電了,逃過要聯系方式這一劫。 她回宿舍時已經不早,宿舍里燈還黑著,兩個室友都還沒回來。 她把手機充上電去洗澡,回來之后發現有未接來電是于程飛的。 于哥打電話來做什么?她正想給他回過去,屏幕一跳又接到個來電,這回是王逍遙的。 逍遙姐? 哦,霈霈,是我。那什么,上回喝完酒沒事兒吧?我這思來想去不放心,剛把手頭活兒干完。 我沒事的,你也少喝點酒。 王逍遙那頭噼里啪啦不知在敲鍵盤還是做什么,嗯啊應付著,終于扯進正題:是這么回事兒,我們這邊工作室最近有個xx地區巖層的主題攝影項目正招實習生,我看了下待遇還挺好,正好跟你專業也有點兒關聯不過這個組不是我帶你來不來? 張霈心里一動:多長時間? 兩個多月吧,你要是感興趣我去跟負責人說。 張霈垂下睫毛,腦子里一會兒是徐淼蒼白的臉一會兒是爸憔悴的面容,最后輕輕說:算了吧,逍遙姐,不合適。 王逍遙倒沒再多問實習的事兒,她問:霈霈,是家里出什么事兒了嗎?你聲音聽起來不大對。 沒事兒。 沒事兒? 真沒事兒。 真的? 真的,逍遙姐。張霈拿指甲狠狠掐著桌沿。 王逍遙停下敲鍵盤的動作,皺了皺眉:行吧。聽老師說你這也才出院不久,記得好好休息。 嗯。 那回見? 回見,逍遙姐。 張霈掛了這通電話,閉了閉眼,又給于程飛打回去。 呀,霈霈。于程飛似乎總是心情不錯:在做什么呢? 沒干什么。于哥找我什么事? 我?我猜到霈霈不開心,所以來慰問一下。于程飛不知在什么地方,背景里有人群在低聲齊唱說不清是什么語言的頌歌。 張霈鼻子一酸:嗯。 于程飛換了個手拿話筒,聲音仍舊四平八穩:大學生活么,總是會遇到挫折的 張霈截斷他的話:他們都知道了。 嗯? 我有那種心思的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 哇哦于程飛說:這可真是小澤要知道這事兒得瘋了。 你別告訴他!張霈慌了:我后悔了她在于程飛跟前永遠跟小孩似的,說話不知不覺就帶了哭腔: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感覺我以為我會沒事的 于程飛當然不會做添麻煩的事情,他掃落肩上積起的雪,聲音隔著話筒也還仿佛帶著暮時雪片的敦柔:原來是這樣。 是 那要怎么辦呢?他一如既往地溫和,張霈也一如既往地知道她從他這兒尋不到半點主意。除非他起了興趣,否則永遠都懶洋洋半闔著眼抱胳膊看戲。 藏起來。 怎么個藏法? 把感情,藏起來,說謊編造騙過去然后恢復成之前那樣子。 這樣于程飛興致缺缺笑一聲:這樣不正視自己的感情,也可以嗎? 電話里一下子靜下來,于程飛耐心地等,過了好一會兒,那頭才惶然喃喃道:不知道于哥我不知道現在好像怎么做都不對 - 總之,這段時間好好休息臨近畢業這段時間是最辛苦的,會非常非常辛苦,別累垮了,好么? 那頭應了一聲,道聲再見掛斷電話,于程飛瞇起眼睛來。 他這邊正下暴雪,他買三明治被困在便利店門口了。 一片雪花正巧吹落在他眼皮上,冰涼的一點,很快被體溫融化了。 先生,外面風大,您可以進店來休息?好心的店員敲敲玻璃,看著落地窗外那個亞裔青年。 青年沒回頭,卻伸手捂了捂胸口。 呀。他自言自語道:活不長了,于程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