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俗情
冷暖俗情
將軍府這邊,魏殊絞盡腦汁哄著沈云河,沈云河后來哭累了,便又睡著了,魏殊這才得空去尋沈恒迦。 沈恒迦這邊繃著臉接待了大半日的客人,也累得夠嗆,見魏殊來了便想和他說一會兒話,索性尋了個借口,兩個人到僻靜處休憩片刻。 沈恒迦問:云河呢? 魏殊答:哭累了,睡著了。 二人走著,沈恒迦揉了揉滿是倦意的臉,對魏殊道:姑姑或許沒死。 魏殊不解:什么叫或許沒死? 沈恒迦解釋道:她吃了一種假死藥,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當時你也知道,東鈞要殺了姑姑,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只好賭一把。 確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當時姑姑七竅流血,我還以為想起昨夜蘇薔的死狀,魏殊嘆了一聲,雖然昨夜沈恒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但他無法責怪,只是苦澀道,只希望那假死藥是真的有用吧。 我到現在腦子還是亂糟糟的,這一切就像夢一樣,我實在不知道我們該如何是好。沈恒迦定定看著魏殊,魏殊,我有些害怕。 他害怕的實在太多,魏殊何嘗不惶恐,他心痛如絞,但前路兇險,他們勢必互相扶持前行。 魏殊與沈恒迦十指緊扣,鄭重宣誓:不管怎樣,我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沈恒迦笑了一下,緊緊扣住他的手:我知道。 兩個人走到了一片竹林里的涼亭,互相依靠而坐。清風吹過,竹葉簌簌作響,樹蔭涼爽,宛如平常風和日麗的午后,他們在涼亭中談天說笑。 天依舊是那么藍,可一切卻都變了,天塌了下來,落在了兩個少年稚幼的肩膀上。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這片刻的寧靜讓緊繃的心弦稍微舒緩,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這座涼亭隱藏在濃密的竹林之中,若非對將軍府熟悉的人,走過附近的長廊時,根本不會發現竹林里還有一座涼亭。 只聽見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如今這將軍府是徹底要敗落了,秦國夫人一死,留下的兒女雖承蒙帝恩,一個不過是不封蔭的閑散侯爺,另一個是遲早要外嫁的公主,雖富貴仍在,但到底不比從前輝煌。 另一個聲音道:是啊,沈氏和蘇氏兩家現在在京城,也只是還有些名聲罷了,這名聲從前再顯著,但哪里有權利來得實在。秦國夫人還在時,殊榮無雙,可自由出入皇宮,誰不想她能在圣上和皇后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現如今不過是樹倒猢猻散罷了。等過了幾年,誰還會記得這將軍府? 不過這最可憐的,該是養在秦國夫人膝下的四皇子吧,沒了秦國夫人再回到宮中去,少不得遭冷落。本以為傍了棵大樹,結果這大將軍死了,秦國夫人也死了,你說這四皇子會不會真是煞星降世? 交談的聲音逐漸遠去,沈恒迦和魏殊半晌無言,最后還是魏殊忍不住,低低斥了聲無聊。他面上不在意,心里卻有些介懷,不自覺拉了沈恒迦衣袖問道:你也覺得我是煞星嗎? 不想沈恒迦聽了冷笑道:和你有什么關系?我爹娘會死,不都是狗皇帝的原因,倒是便宜了他,把罪名都甩給你這個倒霉催的煞星。 沈恒迦有些激憤,聲音小不了,嚇得魏殊一把捂住他的嘴:噓,你小聲些,當心隔墻有耳。 沈恒迦翻著白眼扯開他的手,道:小心什么,人都走了。如今我倒是知道了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背地里是怎么看我們。說著自己也覺著有些嘲弄,無奈搖了搖頭,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魏殊嘆了一聲,世態炎涼,人心向來如此,他們要習慣才好。他踮著腳步往竹林外探頭探腦,看外邊的人是否真的離去。 沈恒迦瞧他那模樣十分鬼祟,過去拉住他:你倒是謹慎,這好歹是將軍府。 魏殊哼了一聲:你倒是心大,將軍府怎么了?萬一對方是個武功高強的人,我們又如何能發現得了,你忘了東鈞那個狗奴才嗎? 他這么一說,沈恒迦心里也沒底,二人一齊小心翼翼查探了四周,確認沒人來過,沈恒迦才目光深沉道:你說,我娘的尸體會被藏在哪里? 總歸在宮里的某個地方,魏殊抬腳狠狠踢了一棵竹子,恨聲道,等我下回見到東鈞這個狗奴才,非要教訓他一頓!讓他把娘的尸體還給我們! 沈恒迦平靜道:你覺得我們還能見到他嗎? 魏殊一窒,也有些氣餒,低著頭小聲道:他不是魏珫的人么,等我回了宮,總有機會見到的。 可他們都知道,皇宮那么大,魏殊只是個不受待見的皇子,怎么可能再見到東鈞。就算見到了,又如何?他難道真的可以像他說的那樣,把東鈞教訓一頓再問出秦國夫人尸體的下落?這一切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不說這個,我們先回去吧。沈恒迦拉著他頭也不回大步走著,不愿再說著這些叫人無力的話。 半路上遇見文竹著急地跑來,喊道:大少爺,四皇子,快!陛下和皇后娘娘來了! 沈恒迦和魏殊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暗藏的恨,那恨燃燒成火,在心中熠熠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