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遇
第56章 遇見
洛蘭妮雅幾乎無法形容自己在看清那張側臉時,心中驟然掀起的滔天驚浪。 她甚至有那么一會希望自己只是看走了眼,把一個樣貌相似的陌生人錯認成了那人,但隨著時間在他們無聲而沉默的對峙間流逝,尋常侍女截然不會有的詭異默然簡直就是在向她坦白一樣,逼迫她直面這比話本還要離奇的現實。 半晌,洛蘭妮雅才終于從他柔和了線條的女性化側顏中回過神來,鼓起勇氣,踏上前一步顫聲道:你我以為你走了?可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您一定是把我錯當成其他人了,王女殿下。以女性而言略顯低沉的嗓音如此說著,灰發灰眼、身穿女仆服飾的女性轉過身,迎向她的視線一字一頓地道,我叫希爾薇特,您可以隨意選擇對我的稱呼,但還請記清楚,不要叫錯名字了。 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問他的洛蘭妮雅瞬間有些無言以對明明都用上了化生戒指,也知道要偽裝身份,卻連名字都換得那么不走心,至于對她的稱呼,更像是故意提醒她似的保留著以前的習慣至少無論這邊、還是陪嫁過來的那些侍女,應該都不會過度執著于她曾經的王女身份吧。 不過想起陪嫁侍女,洛蘭妮雅便忽然醒悟過來:你離開的那一個月里,就是在準備這些事情?還有,聲音是怎么回事?現在這中性偏女氣的聲音,怎么聽都和他之前的男音差距很大,難道說 不全是。另外,聲音方面的偽裝是魔藥效果,還請您無需掛心,也不要胡思亂想。希恩搖頭,并不打算對她一一敘述其中的諸多細節,然后語氣一轉,雙眼緊盯著她平靜地開口道。 不過顯然,王女殿下從來沒想要去了解了解即將陪伴她遠嫁安格琳的十幾名侍女吧。即便這其中,有近半數是打著嫁個騎士或者貴族的主意,剩下一部分則完全是被王宮賞與陪嫁侍女的豐厚津貼打動明明只要多關注一些,就能發現往這里頭安插人手的容易程度,可您卻忽視了這一點。也就是說,王女殿下不僅把先前學習過的防范意識忘了個精光,還打算只身一人帶著票底細不明的侍女入駐他國王宮,連個信得過的心腹都沒想過要帶噢不,差點忘了,眼高于頂的王女殿下哪會把精力分給下人,更別提培養什么心腹侍女了。我說得對么? 被長長地數落了一通,洛蘭妮雅頓時不吱聲了。 她她哪會考慮這么多啊,這么多年下來早就把無關緊要的工具人當成是非關鍵NPC看待習慣了,一個兩個的都需要她去在意的話,她還不得煩死。 當、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她不平易近人對吧,完全是早些年她的國王老爹派來監督看管她的那些中老年仆婦給她的心理陰影太大,才害得她后來 給自己拼命找著理由的洛蘭妮雅被面前侍女無機質般的灰色眼瞳一掃,瞬間就萎了下來:我我就是懶得管這些事怎么了嘛你,你背著我玩花樣也就算了,剛見面就這么說教人家過分 雖是早就注意到了王女這糟糕的性格缺陷,但希恩也清楚這就是個罵不得又說不起的小祖宗,說了幾句之后便住了嘴無聲地嘆氣。 算了,總之現在我會幫您看著些的。而且看起來您與那位騎士王陛下相處得不錯,我也就不擔憂您未來的處境了。 看起來相處得不錯? 洛蘭妮雅后知后覺地低了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穿著的那條單薄睡裙幾乎起不到半點遮掩作用,滿身紅紅紫紫的曖昧痕跡,其中更是以脖子、胸、腰臀和大腿等幾處地方被蹂躪得尤為可憐。 意識到自己才被男人狠狠疼愛過的身體,就這樣半遮半掩地展現在另一個和她有rou體關系的男性面前,洛蘭妮雅多少還是有些羞窘??删拖窨床灰娝樕暇狡鹊纳袂橐粯?,較女性而言略顯高挑的侍女接著又道。 王女殿下,您已經和他做過了吧。別逃開對視,您知道我指的是哪種做。 她不自在的沉默其實就是最誠實的回答。 盡管有許多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但希恩最先想到的卻是那道守貞印怎么就恰好在王女出嫁前后的這幾天失了效,思索了一會,最后也只能得出了攝政王陛下早就與安格琳王為王女訂好婚期的結論。 不過被問得臉頰發燙的王女倒是突然想起一件差點被她忽略的大事,清了清嗓強作鎮定地道:對了,等會可以幫我拿點藥來嗎? 您要的是什么藥?希恩見她眼神飄忽不敢和自己對視的模樣,心里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還、還能是什么她不自在地用手指絞著裙角,低著頭小聲訥訥道,避、避孕的藥,幫我找些來吧最好再要些可以長期生效的那種要、要盡快,可以嗎 回想起這兩天毫無安全措施的瘋狂縱欲,好不容易從鼓脹感中解放出來的小腹仿佛也還殘留著被jingye盛滿的可怕充實,她就禁不住有些兩腿發顫,心中頗為惴惴不安:被內射了那么多次到時候萬一中獎可就糟糕了??! 王女殿下不想要孩子嗎?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希恩象征性地勸誡了她幾句類似生下子嗣會有效穩固一樁政治聯姻的話之后,便松了口,既然您如此堅持,稍后我會去城下市集的藥劑店為您購買的另外,這種事和我說說也就算了,王女殿下應該不會蠢到和其他人提起不想懷孕的話吧。 洛蘭妮雅自是連聲應下,又旁敲側擊問了問他的近況,被輕描淡寫地幾句敷衍過后,這才忽地一敲腦袋,興致勃勃地道:呀,差點忘了!今天是圓桌的那什么開啟日來著?一會我還打算去看看呢。小希兒呀,作為本王女的貼身女仆,還不快來過來幫忙梳妝更衣? 貼身女仆?希恩一愣,隨即正色地迎向她明顯帶有些許惡作劇意味的自得眼神,王女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我現在并不適合擔任這類對于普通侍女而言太過出挑的職位?您真的確定要讓我來當貼身女仆? 洛蘭妮雅本來也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打趣他,被這么一說,想了想到時候如果真被身邊親近的人看出端倪來,總歸也是件麻煩事,可讓這么一位有魔法才能還當過她老師的人物屈才做著普通侍女的清掃、服侍工作? 回想起他先前一板一眼地整理衣物的模樣,那冷淡恬靜的順從神情真的像個訓練有素的貌美女仆洛蘭妮雅除了感到自己似乎被開啟了什么奇怪的愛好以外,心中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對我來說,泯然眾人就好。希恩卻表現得極為平靜,用可以說是淡漠的態度一語帶過了此事。 另外,其實您今天單獨讓我留下的舉動也有些突兀。如果沒其他想說的事了,我就為您去叫來其他人幫忙打理梳妝。絕口不提自己還沒掌握好幫貴族女性盤發的手藝,希恩如此提議道。 哼,隨你吧。洛蘭妮雅聞言也只得怏怏地看他一眼,轉身回了里室的梳妝臺前坐下,心中可謂是有氣難發:這人不愿意讓她近距離靠近也就算了,先前無視她各種詢問他為什么會來安格琳的理由也隨他了,可分別快一個月時間,半句好聽的話都不肯講,連說教的次數好像都比以前多了幾倍偏偏道理似乎還被他占全了,她就算想回擊也純粹只是在無理取鬧。真是氣人。 于是一眾侍女進門就見她們的王后陛下沉著張臉,一副在生悶氣的樣子,而那位明顯惹了她不快的灰發侍女則低眉順眼,也不像是會惹事的不老實樣。一眾侍女心道大約是那女孩犯了什么錯,觸了王后陛下的霉頭,對待洛蘭妮雅的態度愈發小心謹慎,不多時就將她收拾得像模像樣、是個可以出門的樣子了。 洛蘭妮雅從被伺候擺弄的舒適中回過神來,發現她想看到的那人早在不知何時就已經離開了,頓時覺得在房間里待著更加氣悶,也不管身上多處的酸軟無力,堅持要出去走走。 在卡美洛的王家城堡里稍逛了一會,王后嬌貴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陪同左右的侍女便借機提議前去這附近的斗技場,那里常備有為王公貴族準備的貴賓室可供歇腳。 正好洛蘭妮雅本就對在那舉辦的圓桌啟動儀式很感興趣,點頭便讓侍女帶路。 進入那座類似前世古羅馬斗技場的建筑后,洛蘭妮雅很快就被帶到了一個視野極好的高臺單間,下人們忙活為她準備茶水和小食,去找來燒著火炭的盆子擺到房間四周,為沒有陽光直射的室內驅走深秋初冬時節的些許寒意。 她沒有在意身邊這些的動靜,顧自來到高臺展望窗前,興致滿滿地將視線投向斗技場中央、閃著銀色光輝的耀眼圓桌。 根據先前各處聽來的說法,這張原本藏于哈里斯王國寶庫的圓桌有個極為拗口冗長的原名,似乎是一件少有的誓約型守城造物,其上熔鑄著繁復的古代魔紋和多次再附魔的印記刻痕也為它可追溯至第二紀元中期的悠久歷史提供了證明。 而之所以將其分類為誓約型守城的魔法造物,是因為若要讓這張圓桌在攻守城戰時,發揮出其強大無比的防御能力,必須要有人向圓桌之主獻上忠誠的誓言才行。并且,宣誓效忠的人數越多,圓桌見證的誓言約束力越強大,屆時啟動這件守城造物的防御力也會變得更為令人驚嘆。 遠在哈里斯王國正式建國之前,便是由當初還只是某個偏僻小國的不知第幾順位繼承人的戴尼奧爾·迪亞茲,率領著麾下一眾對圓桌宣誓的數百精兵,生生守住了當時被數萬來襲半獸部隊圍攻的封地領城,打響了未來一代開國國王的告捷首戰。 戴尼奧爾自此也正式開始在各國間亮相,登上了歷史的大舞臺。 雖然不知為何,后來的戴尼奧爾王似乎有意在世人眼中弱化圓桌的存在,讓這件足以在第二紀元末戰亂時期嶄露頭角、載入史冊的珍寶漸漸淡出人們視野,最后放入哈里斯王國的寶庫,與其他諸多珍稀收藏一起成為了王室珍而不用的藏品。 直到今日,作為這一代第一王女的陪嫁品來到安格琳王國落戶的圓桌才重見天日,閃耀著奪目璀璨的光輝接受一個個騎士的忠誠宣誓。 洛蘭妮雅正在看的,便是一名全副武裝著盔甲、只摘下頭盔的騎士在圓桌前單膝下跪,對著立于他正對面、圓桌后方的騎士王獻上效忠誓詞的這一幕。 一身英挺騎士輕盔的王等他說完誓言后,舉起了平放在圓桌上的佩劍,口中說著接受宣誓的儀式詞句,同時用劍身在騎士的左右雙肩輕點了一下。圓桌上閃過道道炫目的光芒,片刻后才在斗技場中的長久歡呼聲中漸漸淡去。 直到這時,洛蘭妮雅才抽空看了眼斗技場內座無虛席的盛況似乎不只是一些享受不到貴賓單間的小貴族,卡美洛城中的百姓也熱情洋溢地參與到了這場公開宣誓儀式的觀禮中。每有騎士報上姓名、單膝跪地向他們的王表示忠誠,而圓桌上也亮起代表承認誓言的魔法光輝,觀禮人群就會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叫好聲。 不過洛蘭妮雅很快就注意到,站在圓桌后的騎士除了她的王以外,還有另一道熟悉的人影白發碧瞳的獨臂騎士,貝狄威爾。 她不認為在這種場合,他仍舊是作為亞瑟王的近衛站在王身旁的位置的,更何況他的佩劍也同王一樣,平放在了那張白銀巨桌的上面。 可惜洛蘭妮雅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么名堂,最多也就是發現了騎士們宣讀誓詞的順序是按照他們名字的首字母排序來的。于是,她一邊在心底默背了幾遍接近于前世希臘字母的通用語字母表,同時也將騎士們名字的首字母從D聽到了F。 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些厭倦這千篇一律的騎士宣誓了,心想這不就是騎士冊封的儀式么,難怪亞瑟王會說儀式流程大概會持續一整天,畢竟他手下有那么多騎士在呢。 看出窗邊的王后有些興意闌珊,陪同的幾名侍女不約而同地暗自叫苦。本以為王后會和其他王國貴婦那樣,在這里欣賞著各騎士的英姿消磨掉半天時間,誰知道這位哈里斯王室出身的貴人如此難伺候,還得換著花樣讓她不覺得無聊。 面面相覷了好一會思索對策,幾名侍女再一回頭卻發現王后已經枕著窗邊坐榻的扶手睡了過去,連窗外響亮的歡呼聲都沒把她驚醒過來。 正好侍女們也樂得輕松,找來房間里的毛毯為王后蓋上便干脆都退了出去,免得驚擾到她還得像之前那位可憐的陪嫁侍女一樣,留下來承擔王后的怒火。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諸多標簽的洛蘭妮雅困倦地打著盹,對周圍發生的事渾然不覺,直到外頭傳來尤為激奮的震天喝彩,這才皺著眉頭哼了幾聲,眼神恍惚地逐漸轉醒。 王后可算醒了?音色似乎有些耳熟的一個男聲在離她極近的地方這么說道,于是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的洛蘭妮雅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卻聽他接著又說,在不認識的陌生男人面前也能毫無防備地睡著,還不知廉恥地露出自己的身體給人看呵,什么王后啊,我看就是個yin亂的蕩婦吧。 唔?洛蘭妮雅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只是隱約從朦朧的視野中捕捉到了重裝鎧甲特有的沉重質感,眼底被映滿了屬于金屬的冷凝色調。 是,騎士嗎? 她后知后覺地眨了眨眼。 ------ 說好的女裝報答來了,以及熊孩子一號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