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歌
青春如歌
從山上下來后,兩個人一起去喝一碗羊湯。 高中的時候,每天晚自習結束都餓得前胸貼后背,張城就騎車馱著半死不活的知秋到這邊吃宵夜,等吃飽喝足后把滿血復活又開始嘰嘰喳喳的知秋送回家,自己再走路回學校張城是寄宿生,自行車知秋第二天還要騎著上學。 那時候年紀小,每天在王后雄、曲一線的摧殘下,就是學校食堂煮面的小哥也看著格外清秀順眼。更何況張城這樣體育很好長相也不差的學霸,高一軍訓時就已經艷名遠揚了。 張城的長相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帥哥,單眼皮、黑皮膚,狹長的眼睛微瞇著看人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凌厲感。但他身材比例實在優越,個高腿長,在一群四體不勤的豆芽菜小少爺中確實出挑,整日板著臉不茍言笑,做了化學課代表后全班寫化學作業最積極。老師開班會時還開玩笑說張城是不是使了美男計,底下鴉雀無聲沒人敢接茬,張城威名可見一斑。 后來各種機緣巧合知秋才和張城漸漸熟悉,在他的主動要求下兩人做了同桌直到畢業,兩年半的時間里幾乎同進同出,每天打打鬧鬧,吵了架也不耽誤一起去食堂。 剛開始知秋面對張城還有幾分客氣尊敬,就算有牢sao也只在心里發,白眼都不敢當他的面翻,稱得上相敬如賓。直到有一次月考知秋英語只考了七十分,連張城的一半都沒有。張城特別生氣,罵知秋每天不背單詞,老師聽寫的時候就知道抄他的答案。知秋本來覺得辜負了張城辛苦給她畫重點做輔導,愧疚地一聲不吭乖乖聽訓,誰知他脾氣太大低氣壓持續了一下午。知秋向來吃軟不吃硬,直接撕了英語卷子甩到張城臉上,轉身就翹了晚自習去逛街。知秋知道張城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但她也不搭理,有恃無恐地逛夠了才回家。 第二天英語課講卷子,張城把試卷扔到她課桌上,自己拿了課本就去最后一排罰站。知秋絲毫不領情,舉手說卷子是張城的自己沒有,抱著課本去了教室另一頭。結果那節課兩人都是站著聽的,全班回頭偷看兩人,竊竊私語中流言傳了八十八個版本,唯獨兩個當事人涇渭分明互不搭理。 最后還是張城先低了頭。知秋回家整理書包看到夾在英語課本中的試卷,是她自己的,不知道張城什么時候撿了回去用膠帶粘好了,雖然還是皺皺巴巴,但可以看出是仔細拿重物壓過幾天。試卷上的錯題已經訂正好了,涉及的知識點也認認真真地寫在旁邊,是張城素來張揚隨意的鋼筆字,說不上多好看,卻讓知秋心里一暖。 張城在分數旁邊畫了一個粗糙的小人,依稀可以看出是知秋的樣子。旁邊寫著幾句話,面對人生的高山,讀書并不是唯一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風景和終點。但我希望當我到達山頂時,你也會在那里。那張卷子知秋一直留著。 感動歸感動,可自從和好以后知秋算是看清了張城色厲內荏的紙老虎本性,三天兩頭揭竿而起抗議他的暴政,算是她們班唯一一個敢于直面張城怒火的勇士。嚇得劉亦堯三天兩頭從家里帶點枸杞大棗之類的孝敬張城,生怕他哪天真給知秋氣死完事。 當時知秋總以為生活永遠都會是這樣,她和張城會一起畢業,一起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然后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但張城卻扔下她自己先走了。 這么多年過去,湯的味道一點兒沒變,知秋卻一直沒有來過。 知秋吃了大半碗就飽了,拿著勺子把香菜一片片地從碗里挑出來又放回去,張城看了生氣,你不吃給我,別糟蹋糧食。說著把知秋那份端到自己面前,風卷殘云地吃完了。 吃這么多,又整天坐辦公室,我看你遲早胖成球。 張城哼笑一聲,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好吃懶做嗎?說完起身結賬,牽著知秋出門。 兩個人走在街上,也沒什么事做,就踩著毛絨絨的太陽慢悠悠地逛街。 張城的衣服總帶著一股干凈好聞的皂香,若有若無的縈繞在鼻尖。知秋總忍不住湊近去聞,又被張城不厭其煩地抵著額頭推開。 與張城親切接地氣的皂香不同,孟醒的味道像是清苦幽深的雨后叢林,毫不張揚卻不容忽視。 那也是一個秋日,綿綿陰雨從半夜滴到了下午,在教室自習的知秋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困意,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時天色已然晦暗,雨還沒停,教室里空空蕩蕩,只第一排還有一個男生。 知秋坐起身才發現肩上披了一件外套,薄款的棒球服上浸滿了濕潤的柏木還是青藤的味道,好像也沾染了窗外連綿不絕的秋雨潮氣。前排的男生聽到動靜,起身向知秋走過來。原來是孟醒。 他僅僅穿一件白色的T恤,在昏暗的教室里顯得愈發的清瘦單薄。半長的黑發馴服地搭在額角,唇邊是他一貫的溫和微笑。 知秋,你醒了?睡得很不錯吧。 知秋清了清嗓子,有點赧然地笑笑,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這是你的外套吧,謝謝你了。說著把尚帶著余溫的衣服遞給孟醒。他接過去后也沒有穿,大略折了折搭在手臂上。 沒事,以后睡覺可要多注意,這樣的天氣最容易著涼了。 知秋胡亂點點頭,就看著孟醒笑著道別后折返回去,取了東西就離開了。知秋這才明白孟醒應該是為了等她醒來才留到現在的。 那是知秋離孟醒最近的一次,近到知曉了孟醒的味道,卻還是很遠。 不知道是不是回憶里的雨水順著思緒流進了現實,下午時還晴朗的天也開始飄雨。街上人們都匆匆往家趕,知秋和張城打不到車,只好冒雨跑回去。幸好知秋的房子離得不遠,兩人完全濕透前總算是到了。 張城一路上用外套護著知秋的頭發,結果自己被淋得徹底。你趕緊洗澡換衣服,頭發記得一定要吹干,不然著涼。說著去拿玄關掛著的車鑰匙,你車我先開走,明早過來接你上班。 知秋看著他的背影,被雨打濕成半透明的白T恤緊緊貼在他寬闊的肩背上,形狀優美的肩胛骨隨著動作起伏,腰背流暢的線條若隱若現,一直向下延伸沒入長褲。在大腦恢復運轉之前,知秋已經拉住了他。 張城轉頭看她,怎么了?伸手要摸她的額頭,難受?哪里不舒服? 知秋搖搖頭,避開他的手,你衣服都在滴水了,別泡壞了我的車。說著把張城往浴室推,你先去洗個澡吧,我找找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張城皺眉,已經不早了,等收拾完我回去就太晚了。知秋氣急,把毛巾蓋到那張木頭般的俊臉上,來不及走那不要走不就完了? 說完覺得尷尬,轉身去臥室換衣服。才邁出一步就被張城從身后一把抱住,緊緊地箍在懷里。知秋嚇了一跳,扭頭要罵他,卻被張城突然吻住,未出口的話都消散在了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