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終)
師尊(終)
四周的幻境因為她的接近而停滯,在片刻后漸漸破裂消散,那些濃情蜜意的話語也隨著消失,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昏暗。 唯有虞時嵐身邊有幾束柔和的光,就算陷入了混亂與狂躁,她可能只是一個幻象,方決也不愿意將她拉扯進自己的邪惡情境里,生而遠離凡塵的師尊給了他的小徒弟幾乎所有的耐心和包容,才讓暴漲的醋意隱瞞止此刻爆發。 卻只是抹去那些引誘虞時嵐的狂蜂浪蝶,他被情劫一般的心魔折磨,卻還能分出幾分神志控制自己不傷她分毫。 就連讓她呆在黑暗里,都萬般不愿意。 多么yin蕩的女人。心魔從黑暗里走出,語氣輕慢,他的色彩比她上一次看見要更加濃重,硬生生將那張神仙的臉染成夢魘。 跪立的身影沒有動靜,重傷和情感上的痛苦讓他陷入了一種麻木的狀態,似乎這世上沒有什么能夠喚醒他。 她警惕的想要遠離心魔,腳下猶如固定了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心魔獰笑著接近,他手中提著一把漆黑的劍,散發出森森的魔氣,仿佛鼎鼎大名的斂月真人墮魔已是成局。 識海的主權似乎已經被心魔接替,原本的主人在痛苦中迷失,虞時嵐看向黑暗中的身影,想要呼喚,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殺了她,就不會再有人和我們搶了。 劍尖拖墜在地面,劃出一片火光,仿佛將要點燃一切的罪焰,打算吞噬眼前的少女。 心魔的手冰冷,一手掐住她的下顎,力道大得她生疼,長劍橫桓在她身前,似乎下一刻就會突刺入她孱弱的心臟。 劍柄上的花紋雖然模糊,卻并不像她熟悉的云紋,心魔執劍的姿勢更是與本尊有著微妙的不同,行動之間更像另一個她接觸過的大能。 柳志明。 她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謀殺方決的陰謀。被困于方寸之地的她不知道,柳志明在仙魔交戰不久后便暴露了自己魔界大能的身份,眼見方決與天魔鏖戰,身受重傷,他便順水推舟,收走方決的性命。 從虞時嵐被種下合歡之咒,柳志明發現斂月真人的執念開始,這盤棋就已經開局了。 他將自己的意念嵌入心魔,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品嘗勝利的果實罷了。 一旦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的神魂死去,他必定會黯然神傷,心灰意冷,隨其自裁。 屆時魔界便可扭轉乾坤,大潰修仙界。 就在他欲殺死虞時嵐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他趕忙散了身形,遠離那無力抵抗的少女,瞳孔放大,宛如死里逃生。 是誰給了你,在我的領地里傷害我心愛之人的權力? 方決站起身,手中喚出熟悉的冰藍,渴求妖魔血液的長劍發出錚鳴,仿佛在迎合主人。 心魔不可以你,更不可以。在柳志明欲逃走一息之間,凌云劍就已經深深的捅進了他的身體里,大能的劍氣霸道剛烈,將他的神魂一寸寸絞成碎片。 恐怕他的本體也并不好受,說是性命垂危也不為過。 精心盤算的同時,也要顧慮到敵人的強大,不要忘記了自己下的是一步險棋,這樣的道理,柳志明恐怕只能用殘疾的半生去悔悟。 沅沅心魔雖然連同柳志明的神魂被打散,方決卻沒有勇氣去面對看見了自己如此的齷蹉的虞時嵐,更無法接受她會如何的排斥他,認為他是忤逆人倫的禽獸。 他竟親手將她囚禁了如此之久。 虞時嵐是天道之子,離開他,她只會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他這樣心胸狹隘,年長她百年,甚至還被她口口聲聲稱作師尊的衣冠禽獸。 你走吧。 他想說。金紅的眸終是忍不住流下眼淚,心痛得仿佛被人分成碎塊,身體顯現大半獸形,卻陰沉的對她低吼:滾出去! 虞時嵐卻想起那些循環往復的幻境,心魔或柳志明意有所指的話,突然醒悟過來師尊一直以來如何的默默關注著她,在她遺忘、變心時是如何的失落的痛苦,以至于在得到后有了狂喜后的憂患,不顧一切的想要將她禁錮在他的掌心。 你不要再困住我了。她托住他巨大的獸首,一只手抓住羊角不許他掙脫,輕柔的,卻讓白澤神獸僵硬的不敢輕舉妄動。 我找不到你,師尊。 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隨著魔氣散去,她還未來得及摸摸他圓鈍的角,就被強制彈出了方決的識海。 她醒來時天氣很好,趕到的長老師叔處理了師尊的傷勢,她也終于見到了日夜擔憂她的內門眾人。 師尊的傷勢愈合的極快,前往戰場時還留下一只紙鶴,廖廖幾筆,卻寫滿了不許她接觸太多人和不許跟著他的命令,扭曲的筆鋒里,還有幾分被她調戲的羞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