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地球人

    晚上七點四十三分。

    舞池里的氣氛很熱烈。

    音樂變換的時候，琴坐了過來，她剛和舞伴結束上支曲子，胸膛還在一起一伏，臉上也泛著一層興奮的粉紅。

    你看那個小帥哥。

    她不用指我也知道是誰，舞池另一邊的角落里，站著澤仁教會學校新來的轉學生。

    那位真是身高腿長，頂著一張混血的漂亮臉蛋，聽說入學時登記的過往成績也是相當不錯。只是尖子生受琴的邀請來到派對也不找人跳舞，只是站在角落默默觀賞風景。

    小帥哥的長相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真心真意夸贊了琴。

    晚上八點過十分。

    套房的門被嘀地一聲輕輕刷開，不久后關上。

    我和他擁抱，就著場面說些無關緊要的碎語，相互撫摸那吻起初是十分溫柔克制的，而后逐漸加深，像不斷翻涌的潮汐，他的吻技好極了，我沉浸在他的懷里，手指也輕輕撫過他的發梢和耳垂。

    酒店頂層的落地窗前，能完整看見本市夜景，一片片燈光閃爍，稍有不慎便會被迷花眼睛，我和他都無暇顧及這些景象衣衫散落在地，床頭的避孕套正被撕開。

    正想和他再次交換唾液，我的手機在一旁瘋狂震動了起來。

    小帥哥禮貌起身，用眼神詢問我是否要接。

    他的眼神濕漉漉的，干凈又很像小狗，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除卻上一刻身體在做的事情非常成人，非常限制級。

    我原是想將通話掛斷并關機，與他接著做些快樂的事情。

    但黑暗中，因發亮而顯得格外突兀的手機屏幕上，映著何勛霖住址五個大字，在這個時間點，如同瓢潑大雨，瞬間澆滅了今晚所有有關情熱與愛欲的氣氛。

    何勛霖，我生物學關系上的親爹，這時候應當遠在異國和他的愛人度假，享受人到中年的羅曼蒂克生活，致電者自然不會是他。

    年初時，我曾經毫不客氣地沖著他家傭人命令過，除非是什么十萬火急以至于全人類都要在明日走向毀滅的存亡大事，不要隨便打我電話。

    幸運的是，人類確實沒有毀滅，也沒有突遇存亡危機，但地球上某一角落的其中一群普通人類，很不幸地，何其無辜地，在幾個小時之前走向了毀滅。

    傭人是這么向我闡述的，聲音都在那頭微微顫抖，說那架載著許多異國度假旅客的豪華客機，就這么在今天詭異地墜海、失事，無人生還。

    何勛霖和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都在上面。

    我掛斷電話，十分抱歉地幫小帥哥攏好襯衫，還貼心地將他的扣子也如數歸了位。

    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你，竟然產生了一種預感。

    原本蓄勢待發的情熱硬生生消退，他倒是不惱怒，反而認真地同我攀談起來。

    這像是我們這輩子最后一次見面了。

    誰說的？

    我俯身，輕輕在他好看的臉側落下一吻，接著轉身整理好裙子，利落收拾隨身物品離開。

    大家都是地球人，而地球是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