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兒16.

    四月谷雨，牡丹花開。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今日便是與王三夫人約定好的日子。

    連綿的雨珠將馬車棚頂砸得作響，喜兒想為沈聽筠撐傘被她搖頭拒絕。

    沈聽筠今日著了件墨綠色青衫，從喜兒手里拿過一把雅致的油紙傘撐開，細語吩咐她莫要將自己的衣裳打濕就好。

    你家小姐可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分點出來給你。

    嗔怪的聲音如空谷幽蘭又婉轉柔和，行走間好似水墨畫里的仕女下了凡。

    向前來迎接的嬤嬤頷首微笑，帶著喜兒入了府。

    沈姑娘好些日子不見，我怎覺得她又漂亮了些？

    誰說不是，如今像她這樣體貼下人的主子能有幾個？

    倒跟我們公子有些相配。

    哎，聽說公子和長樂公主退婚了？

    真的假的...

    沈聽筠向來耳力不錯，聽著遠遠傳進耳邊的話，蓮步輕頓，微微錯愕。

    退婚？

    王培安和長樂公主退婚了？

    為什么？

    揣著這個消息一路琢磨到王三夫人房前，進了去，發現這里還挺熱鬧。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

    王三老爺和王三夫人坐在一處，旁邊王培安身姿挺拔站在一旁。

    沈聽筠按耐不動，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王三老爺一雙銳眼帶著審視不斷掃量沈聽筠，見她禮儀周全，容貌絕有，進退得當，實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王三夫人見自家老爺表情古怪，用手肘不著痕跡的捅了他一下讓他收斂些。

    沈聽筠診完腿，按往常一樣仔細吩咐后告辭。

    老爺，夫人。側眼看王培安毫無波動的臉，還是喚了他一聲。

    公子。

    后退三步，行了禮。

    若是沒有其他吩咐，聽筠就告辭了。

    王三夫人打破不對勁的氣氛，招呼道，好好好，麻煩你了。

    春艷！快送送筠兒。

    末了沈聽筠再次看了一眼王培安，他還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她暗暗皺了眉頭，任她有萬般心思也猜不出今天這怪異的場景。

    這雨說停就停，雨天行路雖慢些但也順暢。

    不想走到半路，被人叫住。

    你下去吧，我帶她出去。

    沈聽筠看清來人，不著痕跡地后退三步。用藏了情的眼睛看了王培安一眼，像是沒聽見一樣轉身。

    王培安受到的那一眼，似嗔似怪，似情似怨。

    我和長樂退婚了。

    離開的腳步定在遠處，沈聽筠不敢置信地轉回身看著他。

    王培安看著她，笑若朗月入懷。

    那...那又如何？

    聲線顫動，內心的波動全表達在了上面。

    王培安想，她知不知道她真的一點都不適合說謊。

    腳步緩緩邁開，一步，兩步，離沈聽筠越來越近。

    我娶你。

    雨后的風盡是微涼，拂過臉龐更顯沁人。兩人距離極盡，發絲被吹得纏繞到了一起。

    沈聽筠張了張口，干澀的問，你說什么？

    不再猶豫，王培安一把抱住了她。用了點力氣，想把她揉碎在懷里一般。

    我說。

    沈聽筠，我要娶你。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三書六禮，一樣不少。

    有什么重重撞過心臟，沈聽筠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花費了心思，算計了這么久，原以為最后一招也沒辦法挽回時，突然告訴你，你贏了。

    臨之...值得嗎？

    她沒有問為什么，卻懂他的奮力謀劃。

    你值得。

    微微拉開一點距離，雙手摟住她的腰，王培安對上她不知何時水汽彌漫的眼睛。

    你...你就不怕...

    不怕。

    愛便愛了，落棋不悔。

    沈聽筠心神恍惚，眼前的郎君，真的如詩一般。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