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他們離去許久，薛世紳都不能消氣，他瞪著母親，你干嘛這樣？你知不知道巧兒受多大傷害？

    行了，要不是她，你會鬧出這么多叛逆的事來？

    你現在怪我嗎？他不由得提高音量，你為什么不管管你那個要我死的兒子？

    薛母微微嘆氣。兄弟倆的齟齬，當父母的不可能不知。她輕輕拍他的腿，躺下吧，乖兒子。mama知道對不起你。

    不是你對不起我！

    他怎么說都是你大哥。

    薛世紳簡直要被氣笑，他看向一旁，無奈道，我知道你們偏心，沒想到到這種地步

    要論偏心，其實我和你爸爸都是偏心你

    薛世紳冷笑一聲。

    別這樣，薛母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語氣卻格外認真，你大哥什么樣，我清楚不過?？晌沂悄赣H，我不得不照顧他。就算你不爭不搶，家業也必然是留給你的。你很清楚，他也清楚。他不會與你爭得過分，只要你不要逼他上絕路。

    我可沒有逼他。他蔑視法庭、蔑視警署，不是我拿槍指著他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薛母失落地嘆氣。

    這次呢？薛世紳咄咄逼人，指指自己左肩的繃帶，他把我捅得半死了，你還讓我放過他？

    阿紳

    母親這樣輕柔地喚自己的乳名，薛世紳瞬間就明白了，他氣不過，差點又吼起來，跟我怎么吵都行！威脅我女友算什么？她是畫家！你知道的！廢她的手，他好意思嗎？！你好意思嗎？！

    薛家會補償她，只要她不追究

    薛世勛就是這么被你慣壞的！

    這樣被指責，薛母也略感心痛，但是強硬道，我不是慣壞他，這件事是家丑，不可以鬧大！你要明事理。

    薛世紳雙手環胸，一副拒絕交流的神態。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他早先心中也有七八分數，知道父母的選擇。他擅長談判的性格讓他的思維迅速活絡起來。

    薛母正安慰他，讓他養好身體，便被他打斷，如果你要保住他，那就要答應我的條件。

    薛母愣了愣，你說。

    我要與巧兒結婚！薛世紳跳下床，難掩語氣中的興奮與激動，薛母拉下臉，正想反駁，他就打住她的話頭，你可以不高興，但你必須接受！而且說服老爸，以及有任何叔伯長輩、姑姑嬸嬸要嚼舌頭，你都要說服他們！不許到我面前嚼舌頭，更不許欺負巧兒！

    薛母抿著嘴，滿臉不樂意。但她終究清楚，還是被這個二兒子掐住了命門。

    若是薛世紳豁出臉皮去，薛世勛很難不吃幾年牢飯，這會讓他的境遇更糟糕。薛母也是對薛世勛不滿和生氣的，但不希望用這種方式。

    若是走到這一步，薛家就會被各種新聞媒體和八卦狗仔圍堵，像撲獵物的禿鷲那樣不留情面。薛母不想看到這一幕。

    她懲戒大兒子的同時要安撫二兒子，不答應他的條件顯然是不行的。

    薛世紳與她想得一樣，才會如此胸有成竹。他知道母親同意了，雖然她沒有回答。

    先前的怒氣和郁悶似乎一掃而光，他挽住母親的手臂，語氣緩和下來，輕柔地哄，媽，我知道你不高興。我只求你給一次機會好嗎？去了解巧兒，你會很喜歡她的。

    薛母微微嘆氣。林巧兒的家世實在配不上薛家，她一直是不滿的，對于婚事也不愿松口。

    薛世紳倒是不會因為她不同意就不與林巧兒結婚，但被長輩接受，是對林巧兒有好處的，不會讓她再像以前那樣尷尬地生活在夾縫間。他默默地為她考量，為她贏取長輩的歡心。

    媽？行嗎？行嗎？

    他在母親面前撒撒嬌，薛母被他逗笑。她許久未見二兒子輕松愉快的可愛模樣，她也很想念，松動了腦海中繃著的那條弦，點點頭。

    謝謝媽！薛世紳單手摟摟她，把母親哄得極開心。

    那就拜托mama，好好勸勸大哥。我不找他麻煩，以后不要再干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來了，他誠懇道，你知道巧兒對我有多重要的。

    我知道。沒有下次了。薛母斬釘截鐵地說。

    有這樣一句話，薛世紳心下猜到七八分，知道父母雖然想把這件事捂住，但他們也是極憤怒的，不會輕易放過大哥。

    薛世勛想必會安分上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讓薛世紳安排人手保護林巧兒，甚至他們可以結婚。她有了薛家少奶奶的身份，任誰都不敢動，連給她臉色都不敢。

    想到這里，薛世紳忽然有些晃神，想起鐘遠來。

    薛母沒有留意，看了眼時間，我還有會議，先走了。你養好身體，不急著工作。

    嗯，不要緊，我今天就能出院。

    不行，醫生說你出院再出院，不可以馬虎。薛母指指午餐，快吃吧，再放就涼了。

    薛世紳覺得自己簡直要悶瘋了，卻只能看著母親離去。他清楚在父母面前什么事可以商量，什么事是犟不得的。

    家族里父母與長輩的關系，他永遠都要打點好。惹怒父母的結果就是在董事會里被架空，獨留一個空殼子，他就什么也不是。

    大家族的這些血緣與利益糾葛，他看得很清，也很擅長拿捏。

    他只是很過意不去，把林巧兒扯進來，并且讓她受到了傷害。他以前不與她多談，也不帶她見家里人是為了保護她，沒想到她第一次與薛家的交道就這么不愉快。

    他一邊吃著午飯，一邊想著她。

    她來看他時，似乎已然沒什么陰霾，她氣色恢復了，笑容也燦爛。

    可薛世紳還是感覺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有時他也詫異這直覺，他們太熟悉與了解對方，有種超越血緣般的默契，是極深厚的緣分。

    他先是打電話給孫磊和孫百合，然后就撥通鐘遠的電話。

    鐘遠帶著林巧兒在附近的面館吃午飯。熱乎乎的湯喝下去，林巧兒覺得方才的驚惶消融許多。

    鐘遠一直關切地看著她，看著她把面吃完，然后輕拍她的額頭，她笑得很甜?？社娺h覺得她有其他的情緒，她不說，他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他很努力學習戀愛，可涉及到人類情緒，對他總是很難。

    薛世紳打來電話，說薛母已經離去，鐘遠答道，我們剛吃完午飯，我帶她回醫院。

    不用，別折騰她了，她需要休息。薛世紳的聲線滿是溫情，帶她回家，你好好陪她。我讓孫磊跟著我。

    鐘遠有些猶疑，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薛世紳原諒了他，但他從不同意讓他與林巧兒獨處。

    薛世紳仿佛聽到那些他沒有說出口的疑問，他微笑，她睡不好，百合昨晚陪她的，結果兩人都睡不好。我知道她很害怕，我熬到出院就去陪她，所以這兩天拜托你。

    好，我明白。

    到家了讓她給我打個電話。

    好。

    林巧兒乖巧地看著他打完電話才問，是世紳嗎？他怎么樣？

    他讓你回家休息。他握住她的手腕，我陪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