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世
過世
林mama摸著她的臉,淚水不斷掉,巧兒我的巧兒 mama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世紳已經訂婚了? 林巧兒垂著眼點頭。 癌細胞與藥物似乎早就掏空了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她有時候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活得這么久,活得讓女兒受盡委屈。 她連掉眼淚都十分艱難,眼角滑落的液體,似乎一點點帶走她的生命。 怎么會她的喘氣聲越來越強烈,你是為了我才跟他 mama林巧兒慌張地撫摸她的胸,摸到一片瘦骨嶙峋,你別氣,你聽我解釋你別哭 我不要這些林mama撕扯身上的管子,我寧可去死我也不要看你變成這樣我的巧兒 林巧兒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動,mama,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 林mama扯下手臂上的輸液,針頭帶出一串血滴。林巧兒崩潰得大哭,不斷勸她。 我不該不該活那么久她忽然抓住巧兒,你是mama的心頭rou,你不可以走歪道的mama不想看見你這樣 mama 我現在就去死,你再也不用看他的臉色 mama!求求你! 巧兒!你跟他斷了關系!你答應我!林mama仿佛吐著最后一口氣,我的巧兒,不能委曲求全!mama希望你快樂!好好過這一生,你知道嗎 我答應你,求你別生氣好嗎?不要這么激動,對你不好 林mama側過臉,猛烈地咳嗽起來。林巧兒驚慌無比,瘋狂地拍手邊的呼喚鈴。 鐘遠跟著醫護一起進來時,林mama已經躺在床上,儼然沒有知覺。醫護把林巧兒輕輕推開,開始做搶救。 在一片淚眼朦朧中,她看著檢測儀上的數值拉成一條直線。 主治醫生看了眼手表,宣布了死亡時間。 這悲傷猶如天崩地裂,林巧兒攥住一只被角嚎啕大哭。從心臟開始,精神性的麻木與疼痛一直蔓延到她的每個指尖。這疼痛伴隨她許久,她碰什么都會翻涌起這股刺痛。 鐘遠靜靜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皺眉。前幾天剛在公寓里大哭著收拾行囊,現在又在醫院收拾起mama的遺物來。 這兩件事發生得太快太密集,鐘遠看得出她的崩潰,可他無能為力。 即使沒有這件事,林mama余下的日子也不多。鐘遠來得很少,連他都看得出生命在她臉上一寸寸流逝的痕跡。 林巧兒哭得站不起身。遺體被送走以后,她用顫抖的手翻出母親的遺物。她一向簡潔,生病了也是如此,以至于除了個保溫杯和換洗病服,竟然沒有其他的了。 她抱著那套病號服,坐在地上,頭靠著床頭柜,身體僵硬,好像凝固在時間里。 鐘遠與薛世紳通了電話,薛世紳讓他先把林巧兒帶回家。 鐘遠在她身邊蹲下,輕聲說,先回去吧。 林巧兒好似沒有聽見。 鐘遠嘆口氣,心想是不是自己說得實在太過于冷血。他猜想,正常人之間此刻該說出怎樣的安慰話語??伤涯c刮肚,也想不出那樣的話來。 他想說的只有先回家,你已經什么都做不了。此刻的他忽然也意識到這種話多討人厭。性格溫和如林巧兒也未必會給他好臉色。 他不知道怎么辦,只得陪她坐下。就這么看著她,等著她自己開口。 等到她終于有勇氣重新站起來,身上好似有靈魂撲簌簌掉落的聲音。她如同行尸走rou一般跟著鐘遠回家。 薛世紳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去看她。一見到她,林巧兒原本死亡般平靜的神情又滿是波瀾。 巧兒,薛世紳緊緊摟住她,對不起。 我不想mama這樣走林巧兒哭著小聲說,她好難過 薛世紳的手機震個不停,他干脆關機。薛母被他的行為氣得不行,馬上打電話給鐘遠。 夫人,鐘遠走到客廳,畢恭畢敬地接聽這個電話。 薛母氣急敗壞地叫他把薛世紳帶回家。鐘遠只得答應。他回到臥室門口,與孫磊站在一起,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林巧兒。 孫磊嘆氣著問他,怎么說? 紳哥得回去。 兩人聽到這個硬命令,都很無奈??伤坪跄芡弦稽c就讓林巧兒好過一點。 其中利害,薛世紳自然清楚,他不得不回家,他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林巧兒的乖巧。不論她心情怎樣,她永遠把薛世紳放在第一位。 他覺得她會像往常那樣諒解他,于是輕聲解釋。 可他剛走了兩步,林巧兒就跟上,緊緊抱住他,哭求道,世紳,陪我這一次好不好?求求你我沒有mama了 兩人在一起這么久,這是她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薛世紳不由得心疼,他把她抱回床上,安慰道,睡一覺。醒了我就在了,好嗎? 不會了林巧兒有強烈的預感,拼命搖頭,你不會再回來了,求求你今天陪我 不會的。 就這最后一次 盡管她哭得讓自己心疼,薛世紳還是抽身出來,盡快趕回家。鐘遠跟著他一同離去。 孫磊坐在床邊看她,她靠在枕頭上流淚,連啜泣的聲音都消失了。孫磊知道他被留下,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可以哄她開心。 可現在,他實在是說不出什么俏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