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暫時不能

    到底沒去青竹園，池瑤指著路，車子拐了兩個彎，停在一家平平無奇的小店門口。

    但走進了，江焰才知道，這不只是小店。充其量是門面小、招牌老舊，實則店內裝潢很新，分三進，中間穿過長廊，還有露天的位置，不過下了雨，擋雨的棚漏了沒法用，桌椅都收起來，以至于有天花板的座位人滿為患。

    剩了個角落的位置，池瑤和江焰坐下，點完單，見他還在打量，她說：很好吃的。

    看得出來，這種天氣還那么多人。

    雨天來吃飯的人才多呢，都不想在外面淋雨嘛。

    池瑤邊說邊把消毒過的碗筷用茶水又過了一遍，過完遞筷子給江焰，卻見江焰盯著她，似笑非笑的。

    看什么？

    他搖頭，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和我出來。

    答應你了的，今天不出，天晴也會出。

    角落之所以空著，是因為靠近通風口。雖然門窗都關嚴實了，池瑤還是能感覺到雨天的冷意，這是暖氣抵擋不了的，絲絲入骨，吹得她小腿冰涼。

    她今天穿了裙子。

    而且沒有穿褲襪，就裸著腿，也不知道圖什么，這會兒后悔死了。

    江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他抬頭看了看，你過來我這邊坐。

    都一樣

    我這邊不冷。

    池瑤摩擦著小腿冷出的雞皮疙瘩，無聲和他換了座位，也許是心理作用，還真沒剛才那么冷了。

    過了茶水的碗筷都沒用過，也不用調換。店里的招牌滾魚很快上桌，大白瓷盤裝的魚rou被片得很薄，微辣，入口又彈又嫩。后上的魚片粥也是店里的熱菜，池瑤給江焰盛了小碗，問他怎么樣。

    好吃。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推薦的。

    不知是桌上的熱氣還是其他，池瑤臉上泛起緋紅，開動前，她把頭發全都扎了起來，臉就巴掌大

    江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比一般人要大，幾次不經意間握過池瑤的手腕，細得好像一折就斷。

    如果他的手是丈量單位，池瑤很多他都能一手掌握。

    像是想到什么，他突然一嗆，咳出了聲。

    池瑤連忙遞水：怎么了？

    他擺手，頗為心虛：辣。

    辣么？

    池瑤特地點的微辣，她又嘗了片魚，實話是對本身就能吃辣的她來說，她吃不出什么辣味。

    而江焰看著她豐潤透澤的嘴唇。

    臉變得更熱。

    他托著額頭，深感自己實在齷蹉。

    真要命。

    不能讓池瑤知道。

    想了想，他又自己告訴自己

    暫時不能。

    *

    雨停了，食飽飯足的二人從飯館出來。

    車位緊張，車子停的地方又遠又黑，上車時池瑤沒注意，一腳踩進水坑，腳踝以下通通濕透。

    她驚呼一聲。

    江焰聽到動靜過來，見狀二話不說就托起她的腰坐進半人高的車位。他背抵車門，垂首道：水很冷，把鞋脫了吧。

    池瑤遲鈍地感受著江焰撤手前留在腰上的力量和熱度她沒聽到他說的話。

    江焰想幫她，卻得不到回應，他掀眸，疑惑出聲：池瑤？

    池瑤如夢初醒，縮回腿：沒事，我自己來。

    江焰最后看了眼，替她關了車門。

    獨自在車內短暫的幾秒，池瑤冷不丁想起一個無關緊要的細節。

    好像，江焰好久沒有叫她jiejie了。

    車里有備用的鞋子，是季芮先前留下開車的小白鞋，但她沒穿過，因為她回來后，就一直在蹭江焰這個免費司機。

    江焰找出來給池瑤。

    換上這個。

    池瑤穿的短靴，鞋里沒進水，然麂皮面濕透，滲出斑駁難看的深漬。

    她看不太清，摸黑脫了鞋，腳底板很涼。

    沒有矯情，她接過鞋子：謝謝。

    江焰看她換上，合適么？

    剛好。

    江焰暗暗記下鞋碼，這才上路。

    回程路況比出門時要好很多。

    快到小區門口，池女士來電，池瑤看了看江焰，見他目不斜視，便接了電話。

    誰曾想池女士是打來興師問罪的。

    她問池瑤和張一鳴是怎么回事。

    池瑤過去曾暗示明示池女士，自己和張一鳴沒戲。

    但池女士從來沒放心上，因為介紹人不是這么說的。介紹人說了，張一鳴對池瑤有意，所以池女士總以為是池瑤拿喬，不想和家里說道才睜眼說瞎話。

    可是這一回，介紹人都開始給張一鳴物色對象了，還說是男方那邊的意思。池女士一聽不得了，剛知道就打了電話過來。

    池女士是個好面子的人，她可以否別人，卻不允許別人先撤，因為這會讓她產生被人瞧不上的不適感。池瑤在介紹人那里就代表了她，她過不去心里那關，一通電話下來，好說歹說，話題仍是圍繞相親轉，末尾說道：我明天就讓人給你找個更好的。

    車已經停有一會兒了。

    江焰沒動靜，池瑤下不去車，只能在車里聽完池女士全程細嗓。

    她知道，江焰也全都聽到了。

    對于張一鳴重新物色對象這件事，池女士反應夸張，她卻并不覺得丟人?？僧吘故悄概?，她多多少少也是好面子的，只是沒和池女士計較在同一地方上罷了。

    就說此時，她便覺得丟臉極了。

    她和江焰說過，追她需要排隊。說時心無愧，可經過池女士這么一吼，搞得好像她根本沒人要，純粹是在吹噓自己行情多好似的，叫她面紅耳赤，回也沒回池女士就把電話撂了。

    車內一時靜寂。

    是江焰先打破沉默。

    他問：還要相親？

    池瑤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她沒法反駁，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去。

    江焰吁出一口氣，手指劃過眉梢，一息之間，似是做了什么決定。

    他看向池瑤放在大腿的手。

    一折就斷的。

    他伸手探去，輕巧地握住。

    池瑤下意識要掙，他用力握緊。

    江焰！

    池瑤蹙眉，她縮著肩膀后仰，逼仄的副駕駛成了她此時唯一的防空洞。

    對面的江焰如捕食者向她靠近

    就在兩個鐘頭前，她想過這個畫面。

    等真的發生了，她心跳聲都快要炸裂在耳邊。

    啪嗒一聲，江焰替她解開安全帶，他抬起空出的左手，握住她后頸。

    指腹炙熱的溫度燙得池瑤頭皮發麻。

    她身子開始虛軟，喉嚨發燙，口干舌燥。

    混沌間，她恍惚聽到江焰說了一句話。

    他說：池瑤，我好像不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