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緣 三
寄生緣 三
師父所給的靈石、銀兩都不多,阿秀舍不得買騾子買馬,更買不起御天法器,于是只能像個苦行僧般單靠一雙草履前行。每當路過盛產異草毒蟲的山林,她還會鉆進去搜刮幾天,如此一路下來,時間雖花費得有些久,行醫資本卻逐漸可觀,到最后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怕是接下來的一整年都用不完。 在這段漫長的旅途里,她遭遇了不少攔路搶劫的人,有劫財的,有劫色的,還有連草鞋都想劫走的。不過來人一個個的都是在阿秀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rou體凡胎,擺平起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而至于那些個同道修士,她愣是連影都沒碰著。哎,其實想來也是,普天之下如她這般寒酸的修士估計也不會有第二個了,人家估計都在天上自由翱翔呢。 兩個月后,行者秀終于抵達了榆陽城。 手上的圖紙畫風詭異,字跡歪扭,若不說這是張地圖,估計是個人都以為它是小兒隨手的涂鴉。然而,此乃阿秀師父的親筆作品。 阿秀依靠著這張鬼畫符,走街串巷一路打聽,三個時辰后才找到正確地址。倒是也多虧這費盡口舌的三個時辰,讓她在周邊幾條街都混了個臉熟。 師父給的店鋪位置偏僻,但勝在面積寬敞??邕M大門便是一間能擺下四張桌的廳堂,往里走則是一方包含水井的庭院,再往里還有一間廂房,一間倉庫,以及一間小廚房。阿秀仔細轉過一圈,總體來說還算滿意。 花費一周時間在官府那里領到從商許可證后,街尾的苗家醫館便順利開張了。 起初,有幾位病人出于好奇前來求醫,卻在阿秀將蟲蟻加入方子、以毒蝎代替麻醉散、用蛇毒制作外敷藥膏后,嚇得落荒而逃并且廣而告之,然后沒過幾天,醫館就變得門可羅雀了。 得不到反饋的努力讓人心生懈怠。久而久之,阿秀便學會了放飛自我。她有時一天只開張半個時辰,而有時卻能拖到深根半夜才關門,一切隨性而為。 這天夜里,醫館的最后一塊門板正要被蓋上,外面突然響起一道急迫的人聲:且慢!我們要看醫! 阿秀動作一頓,從門縫里探出半個頭:我可是苗醫,說不好會讓你咽蟲子叻。 能救命就行!門外的青年扶著一名昏迷女子快步擠進來,語氣懇切,這大半夜的也只有你家醫館還開,人命關天,還望姑娘救我師妹一命。 屏風后面有床,你把她扶上去,我看看。阿秀給他指了個方向,轉而徑自走到大堂右側的實木藥柜前著手準備。 沒過一會兒,她端著個滿滿當當的木托走過去,有條有理地將東西擺開,又抬手擼起床上女子染血的袖口,旋即挑起秀眉。 只見那女子手腕上有道疑似被劍氣劃傷的血口,長長一道,卻是不深。但那傷口周圍的皮rou已被炎毒燒得紅腫不堪,青筋暴起,觸摸上去還有明顯的灼燙感,仿佛是被煮熟了一般。 她是被修士襲擊噠? 青年面色凝重地點點頭:你若是治不好,還請盡量幫她壓制毒性。我們是在城郊被歹人偷襲的,這一帶無醫修山門,師妹又情況嚴重,除了來你這里,我們真的別無他法了。 能治,你別慌咯。阿秀特意放軟了聲線安撫他,接著向外一指,先到外面等著去,我得除她衣衫,你個大男人看不得。 青年趕忙答應,通紅著一張臉快步繞了出去。 受傷的女子長相明艷,衣衫褪下之后,玉體橫陳,姿顏更顯綺麗。手臂上的炎毒已然延至了胸口,她雖然昏迷,卻一直無意識地呻吟,顯然被毒素折磨得不輕。 阿秀從木托上取了根竹筒,扒開塞子,將里面幾只晶瑩剔透的冰蠶蠱倒出來,又用靈力cao控它們順著炎毒的末端位置鉆進皮rou,從內部一點一點往傷口處游走。 端坐在外的青年陡然感知到靈力波動,方才驚覺醫師姑娘也是個修真之人。先前情急之下闖進來,他根本沒在這方面留個心眼。修士多孤傲,不愿與凡人為伍,即使是那些慈悲仁德的醫修,也是在門派里等候病者上門,最多下山救濟一圈,卻斷沒有安家落戶在民間開醫館的道理。 因而,此間恐有貓膩。 想到這里,青年半落的心又重新提回高處,生怕這是遇到了殺人奪寶的黑店。 好啰,毒已清干凈,莫需再吃藥。你付一塊中品靈石就行。阿秀將渾身變成暗紅色的冰蠶蠱接回竹筒,對著外面喊了一句。 青年呆滯片刻,隨后趕忙應了聲好。 修士體質強悍,毒素清完后,胳膊恢復常色的翟云夢悠悠轉醒。意識還混沌著,視線也沒聚焦,她卻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一道帶著南方口音的婉轉女音:你醒喃,自己把衣裳穿好。漢人的衣襟里三層外三層,我不會,怕是要幫你理歪掉,弄得丑兮兮。 翟云夢聞言一愣,趕快摸了摸胸口。手上rou貼rou的溫軟觸感讓她俏臉一紅,忙低頭將衣衫拉上,邊整理邊道謝:多謝......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什么恩公,我也是一手拿錢一手辦事,都是應該的。阿秀擺擺手,不以為意。 衣衫穿好,翟云夢才得空瞧清身旁人的模樣。只見對方一身雪青色的扎染苗服,手腕和頭頂掛滿了紋樣古樸的銀飾,一張小臉粉黛未施,卻美得靈氣逼人,尤其那雙圓圓的荔枝眼,顧盼之間熠熠生輝,澄澈得如同山澗清泉,讓她一個女子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愛。 在下天刃門翟云夢,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再開口時,她語調都柔軟了許多。 阿秀正在整理手邊的瓶瓶罐罐,聽她問話,停下動作回眸一笑:別恩公咯我叫夸洛秀,你稱我阿秀便好。 那......阿秀。翟云夢不知為何紅了臉,心跳也砰砰的,戰略性清嗓之后,她翻身下床,一邊打量周圍樸素而整潔的陳設一邊跟在后頭詢問,你是這家醫館的醫師? 是的,這醫館只有我。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屏風,翟云夢無視掉殷勤走上前的師兄,嘴巴嘚嘚個不停:什么,只你一人?那多累呀!阿秀醫術了得,就算是投拜蘄州白氏也不成問題,何必在榆陽這凡人扎堆的小城虛度光陰?若是你不想去那么遠的地方,來我天刃門也是好的,我爹是門中長老,你若想過來,我可讓你連試煉都免掉。 被冷落在外的師兄張了好幾次口,都沒成功插上嘴。好不容易等她說完,終于有了發言的機會:師......師妹,你可無事了? 嗯?哦,我已經大好了。翟云夢說得云淡風輕,為證明話里的真實性,還將袖子擼了起來。 藕節般的手臂白暫又纖細,只在腕部有一道已經止住血的紅色傷口,看樣子確實是大好了。青年放心一笑,望向阿秀的目光松懈下來,又透著感激:阿秀姑娘醫術超凡,在下佩服!我是云夢的師兄李進,三生有幸結識姑娘。 人生頭一回被人吹捧,還一次就是兩個人,阿秀不習慣的同時,又有些小開心。她紅著臉擺擺手,靦腆地謙虛道:其實我的醫術比不上師父一半,還得繼續鉆研才行。能認識你們,我也十分歡喜。 似是想到了什么,翟云夢錘了一下手,神情突然變得冷肅:對了,李師兄,傷我那賊子現在何處? 李進:他修為高強,奪走我們的上品玄鐵后便飛身逃離了。 停頓片刻,他話鋒一轉:不過,借著月色我倒是看清了他腰際的玉佩紋樣那是個付字。 又是付家人?翟云夢氣得咬牙切齒,一雙明眸似要噴出火氣,他們仗著當年嫁了個族女到蘄州白氏,這些年是作威作福,如今連我們天刃門也敢惹了?!不行,我們得快些回門稟報。 事分輕重緩急,交朋友可以改日再續,寶礦被奪、門人被傷可得即刻處理。于是,李翟二人匆匆付了診費便告辭離去了。 阿秀倚著門框目送他們,心里默默感慨,看來修真界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動蕩不安。 自那之后,醫館的生意漸漸紅火起來,阿秀猜想,這或許是李翟二人回去以后幫忙做了宣傳的原因。她甚至還和天刃門簽下了一筆大單,負責承包制作天刃門所需的全部外傷治療丹藥。一個月下來,她腰包賺了個滿滿當當,而庫存的藥材也轉瞬間沒了蹤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阿秀只好將醫館暫且關張,收拾一番后,憑記憶前往曾經去過的藥山。 作者有話說: 碼字碼到中途死機了,什么都沒來得及保存,好酸爽。明天我給自己放個假,祭奠我逝去的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