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汀??!汀??!你在家嗎? 姚汀剛躺下準備休息,卻聽到了門口秦阿姨焦急的敲門聲,她披了件衣服立刻去開門。 秦阿姨,怎么了?姚汀扶著她,看她面露急色,便先道,你先別著急。 剛剛瞳瞳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學校打架,還把別的孩子打傷了!秦阿姨緊握著她的手。 怎么會呢?瞳瞳不會是那樣的孩子。 姚汀扶著她回了家,對她說,沒事的,肯定有什么別的原因,我去趟學??纯?,你放寬心,我會處理好的。 秦阿姨著急地跺了下腳,卻又無能為力,她這個mama連去學校的能力都沒有。 姚汀沒坐公交車,而是打了個車。她會委屈自己,但在這種關于孩子的事上她不會考慮省錢這個問題。車很快便到了學校,她來到了老師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就看到除了老師和兩個小孩外,還有兩個女人。一個抱著自己的孩子哄著,一個坐在沙發上略顯悠閑地喝著茶。 宋珊一看到進來的女人當即就明白了,怪不得周嫣然在得知她孩子在學校和那個小孩兒打架后,還專門和自己來學校一趟。敢情還以為她是心疼自己的侄子,這不純粹就是為了照片上那個女人嗎。 被利用的感覺讓宋珊的心情更糟糕了,開口就道,你怎么教的自己的小孩兒???看把我們家孩子打成什么樣了? 姚汀看了看抱著她大腿的孩子,還真沒被打成什么樣,不就是衣服上帶了點兒土嗎?反而秦瞳臉上有塊兒黑青。 老師當然怕把事情鬧大,試圖緩和氣氛,是這樣的辰翰mama,這位不是秦瞳的mama。秦瞳mama身體不太好,所以每次開家長會都是由這位女士來代替。 他mama就是個瞎子!周辰翰抱著她mama的大腿更加有恃無恐。 秦瞳倔強的小臉上擺滿了憤怒,握緊了自己身側的拳頭。 姚汀蹲下,將秦瞳身上的土拍打干凈問他,還有哪兒受傷沒? 秦瞳搖搖頭。 宋珊看著這個女人從進門以來就沒正眼看過自己,更加氣急敗壞地說,你搞清楚沒有?是他打我家孩子了,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要管一管的吧!總不能有媽生沒媽教吧? 姚汀起身,對老師說,秦瞳不是那樣的孩子,我總得先了解了解發生了什么。先讓兩個孩子出去吧,以免造成二次傷害,對吧? 老師點點頭,辰翰mama,你先不要太著急,咱們坐下來了解了情況再好好談談,先讓兩個孩子回避一下吧。 等孩子出去后,姚汀問老師,他們因為什么打架? 姚汀的面部表情非常嚴肅,比宋珊罵人都可怕,年輕的老師可經不住這個,照實交代經過,就是上體育課本來好好的,辰翰看瞳瞳拿著一個新籃球就要搶了過去。 瞳瞳不肯給,辰翰可能就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然后搶過他的籃球砸在了他身上,兩人便打了起來。老師盡量規避著重點,閃爍其詞。 哪兩句?什么難聽話?作為秦瞳的家長我是有權知道的吧。姚汀冷著聲追問道。 宋珊也盯著自己,老師猶豫少許,只能繼續說,辰翰說瞳瞳的籃球是偷來的,說他家根本窮得買不起,還說...... 還說什么? 還說他mama就是個瞎子,他就是個沒爸爸的小孩,這才打了起來。 宋珊因為老師的話臉上有些掛不住,老師趕忙又說,其實這都很正常的,孩子們還小,還沒有形成正確的價值觀,以后 正常?沒等老師說完,姚汀就冷笑著將她打斷,問了一句,你說這是正常? 宋珊順勢往下說,本來就是正常的啊,辰翰也就只是說了事實啊,你家小孩不還動手打人。 事實?姚汀的世界觀都快被顛覆了,你說這是事實啊。好啊,那我也來說事實。 秦瞳的籃球是我給買的,你孩子沒大腦污蔑他是偷來的這是事實。姚汀毫不口軟,繼續說著難聽話,你孩子想玩兒籃球還要搶別人的,你們家事實上不會窮到連籃球都買不起了吧? 你孩子沒教養嘲笑同學,踐踏秦瞳的人格權,這是事實。事實上,他才是有媽生沒媽教的孩子吧?姚汀直直地盯著她。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知道我們周家每年往學校捐多少錢嗎?你給我過來。宋珊說著就要往前拉扯住姚汀,老師趕忙攔著。 快帶你孩子去醫院看看,要是檢查出來受了什么傷了,盡管拿著醫院證明來找我,畢竟我怕你出不起那個醫療費。姚汀連動都沒有動,不緊不慢地說著,哦,還有順便去趟精神科,我擔心他心理扭曲。 宋珊氣得肺快要炸了,這時在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周嫣然站了起來,拉住了她,以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勸道,嫂子,本就是辰翰的錯,事情搞清楚了,你就先帶著他回家休息休息。 宋珊當然不肯,她哪里受過這樣的氣,想要甩開周嫣然的手??芍苕倘皇稚系牧夥炊絹碓酱?,她雖然臉上笑著可語氣里充滿了警告,低聲道,這件事要是讓我哥知道了,他會生氣的。 王老師,你先帶我嫂子出去吧,她也是氣著了,我和這位女士單獨聊聊。 王老師點點頭,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隨后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安靜,周嫣然慢慢坐下,拿起茶壺倒茶,壺里的熱水緩緩流出。她宛若屋子的主人一般,開口說,姚小姐,讓你見笑了,先坐吧。 姚汀站著沒動,眼前的這個女人打扮得并不俗氣,無論是妝容還是服飾,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房間里的這兩個女人有著天壤之別,一個自視甚高,一個像是卑微到塵埃里,一個精致易碎,一個滿身荊棘。 兩個女人如同對峙般,準確來說也不是對峙,因為姚汀也并沒有過多關注她,只覺得她身上草木調的香水味還挺好聞的。 周嫣然微笑著對她繼續道,你好,我是周嫣然。 我就是來提醒你一下,周嫣然可不是個好惹的主。昨晚林魚兒的話在姚汀的耳邊響起。 也是孟浮生的未婚妻。 那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再加上足夠好看的笑容,使得周嫣然的整張臉看起來昂貴得像幾千年的瓷器,讓人碰都不敢碰一下。 哦。對比起來,姚汀的回答和聲音都太過敷衍。 她知道就算對方笑得再好看,也夾雜著鋒利的刀子。不然何必在這里大費一番周折介紹自己,而她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應付她。 周嫣然喝了口茶,顯露出了蔑視的口吻,我看姚小姐也是個直爽的人,我就開門見山了。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動我的東西。不管她是誰,我一定會讓她付出成倍的代價。 姚汀仍站在原處,很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譏笑了一聲說,這不是廢話嗎,難不成誰還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嗎? 見她如此嗆聲,周嫣然放下茶杯,眼神轉而透出了陰冷的寒光。她本以為姚汀十有八九是個逆來順受的小白兔,沒想到對方卻是個刺猬。 可她不會像宋珊那樣氣急敗壞,依舊用著輕柔的語調諷刺道,你這樣的jiejie我見多了,眼見著這輩子無望,前男友事業有成便趕著湊上來。 周嫣然從包包里拿出一張名片,別以為自己和他有點兒過往就能當籌碼使,回憶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周嫣然起了心要羞辱她,拿這個去梨陽山上能免費住一晚,可憐你總在山腳下勞苦,推薦你去體驗體驗不同的世界。 姚汀沒任何猶豫就接了過來,將金色的名片在手上翻著看了看,名片還是不錯的,人吧,就差了點兒。她說著將名片扔進了垃圾桶,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她姚汀憑什么要聽這些? 姚汀和王老師說了聲,就先帶著秦瞳回家了,她怕秦阿姨會太過擔心。 從昨晚到現在她還沒合眼休息,咳嗽又變得厲害了些,便索性打算先去趟店里,告訴小柔今晚請個假。 牽著秦瞳的小手,她快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秦瞳像是再也繃不住了,害怕地問,汀汀jiejie,需要賠很多錢嗎? 雖然他還小,但他知道對方說自己把他打傷了。打傷就要賠錢,可家里一定支付不起。 姚汀愣了愣,而后蹲了下來和他平視,安慰他道,瞳瞳你不需要擔心這些,你沒有做錯。 她用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抹去,只是下一次你要記得,不管怎樣都要先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秦瞳點點頭,忍住不流淚卻開口說,汀汀jiejie,你可以做我的mama嗎?他并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有多傷人。 姚汀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挑起皺起的眉頭,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么? 你mama是個瞎子!你mama不正常!你mama都沒法來開家長會!你沒有爸爸!你是小偷!你窮得買不起彩筆!你就是個乞丐! 秦瞳雖然只有十歲,可聽到像這樣的話的次數舉不勝數。為什么別人的mama就是健健康康的呢?為什么自己的mama連門都出不了呢?為什么別人可以有嶄新的衣服?為什么自己總要被看不起呢? 他有數不清的為什么,他不是嫌貧愛富,而是他還沒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臟來與這個世界抗衡。 秦瞳,你在說什么!你有mama!姚汀生氣地抓著他的胳膊對他說。 這時孟浮生從超市里往外走,他今天來是為了和這家店主談晚上多雇一個人,工資的費用由他來出,他不想姚汀那么辛苦??伤麆偼崎_超市的門,就看到了姚汀在門口蹲著和一個小孩兒說話,神情凝重。 姚汀在秦瞳面前從沒有發過這么大的火,瞳瞳被她嚇到了,猛地又哭了出來。姚汀感到憤怒,不是因為他的那句話,讓她真正感到憤怒的是,這周遭的環境究竟為什么要把一個孩子逼成這樣? 秦瞳你知不知道你mama為什么要給你起名為瞳,她這輩子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她自己看不到所以希望你去代她看這個世界!你mama沒有任何錯!姚汀盡管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可聲音還是有些沖動。 孟浮生看到姚汀的情緒太過激動,還猛烈地咳嗽了好多聲。她剛剛說的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便立即過去想要拉開姚汀安撫住她。 你別動我!姚汀回頭看了他一眼后,就甩開了他拽著自己的手。 可是為什么mama沒錯,爸爸還要離開我們,別人還要嘲笑我們?秦瞳哭得更大聲了。 是啊,為什么呢?為什么要把失明者稱為瞎子,失聰者喊為聾子,還有瘸子,啞巴。如果說這只是一個代號,又為什么要用那樣嘲諷的語氣叫出來呢? 姚汀不知道。 因為人們永遠,恃強凌弱。站在一旁的孟浮生看著秦瞳,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他知道,因為他真實地經歷過。只是曈曈無法聽明白,他還太小了。 不能再看這一大一小這么下去了,孟浮生聽著姚汀的咳嗽聲說,我帶你去醫院。 姚汀卻不理他。 孟浮生受不了她這樣一直隨意對待自己,也有些惱火了,本要阻止沖突反而加入了沖突,姚汀你為什么非要這樣生活?這么高傲,當初為什么還要跟著宮觀洋走? 秦瞳、疲憊、未婚妻、宮觀洋、羞辱、七年、周嫣然、過往。這樣的詞語一一浮現在姚汀眼前,像是深井里再也無法填入一滴水,她終于爆發了出來。 她站起身將秦瞳一手拉進超市,告訴他等在這里,然后重重地關上了門,像是要把這么多年來壓抑的情緒一吐為快。 孟浮生你有完沒完!有完沒完?你為什么還要來找我?你他媽是不是有???姚汀口不擇言,不管不顧地對他吼道。 你憑什么覺得自己能改變我的生活?你憑什么? 姚汀一手將碎發往后攏,語速急促,又快步走在孟浮生面前再次沖他嘶吼道,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意思?我的生活你憑什么指手畫腳? 你要我怎樣你才滿意?要我下跪求你施舍我? 姚汀說著就真的跪了下去,膝蓋骨和大地發出了沉重的響聲,宛若快要碎裂,這樣嗎? 她又迅速站起,脫下外面那件大衣,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地上被蕩起的灰塵飄飄蕩蕩,還是這樣?求你上我? 瑣碎發生的事情,讓她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了孟浮生身上??蛇@也是不是表明,她在潛意識中認為,孟浮生是唯一一個能讓自己卸下心防的人呢? 孟浮生制止著她近乎崩潰的舉動,兩人來回撕扯著。他最終用力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里,那溫熱的胸膛將她環繞。 他盡力讓她冷靜一些,而懷里姚汀的身軀又是那樣的單薄。 姚汀被他死死地按在懷里,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不是任性蠻橫,她只是好累。 天空中飛過的烏鴉似乎喊出了悲憫的叫聲,樹林搖擺,落葉歸根。 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鐘,姚汀仿佛恢復了鎮靜,在他懷里哽咽地說,一個小時可以走5748步,七年有六萬一千三百二十個小時。 孟浮生......你數學那么好,你一定知道我們已經越走越遠了對不對? 我們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淚滴從眼角滑落,倒映著擁抱著最近的彼此,卻也反射出他們已離遠的心聲。 姚汀不明白為什么每個人看到她的現狀,都要自認為她過得不好,然后在這個假設上對她做出一些列不同的反應,輕蔑或同情,關心或疏離。 是,她現在看起來是有些病弱,可直到三年前,直到那場事故之前,她都沒有對她的生活有多么不滿,因為這一切都是她選擇而來的。只是那場事故,又將這一切改變。 可姚汀知道,孟浮生總是什么都會答應她的。 孟浮生,你給我買那個巧克力好不好? 好。 孟浮生,我們去游樂園好不好? 好。 孟浮生,帶我走好不好? 好。 可這一次,孟浮生卻冰冷地回了她兩個字,不好。 就算重蹈覆轍的背后是懸崖絕壁,是枯魚之肆,他也愿意孤注一擲。孟浮生清晰地在她的耳邊說,姚汀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這輩子都會像這般彼此糾纏,逃不掉的。 那聲音擲地有聲。他將自己不愿意放手的動機,歸結為宿命。 待姚汀的情緒冷靜下來很多后,孟浮生把她和瞳瞳送回了家中。姚汀是百般拒絕的,可孟浮生就是執意要送,考慮到瞳瞳又累又餓,倆人也不能誰都不退一步,站著干耗到晚上,姚汀便答應了。 根據姚汀指明的方向,孟浮生開車者左拐右拐才抵達了那棟從外表上看就有些破敗的小區。孟浮生算了算從超市步行到這里需要花費的時間,怎么會不心生疼意。 下車后,進入單元門,樓梯狹窄陰暗,身旁的墻壁因為潮濕鼓起了大塊大塊,墻皮也脫落了許多。 姚汀把瞳瞳送回家,和秦阿姨交代了一下情況后出來準備回自己家,可孟浮生還站在樓道口沒走。 樓道口那么小的地方,姚汀想忽視他開門進家,卻又被他半堵著,便不得不開口問他,你不走嗎?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孟浮生似乎就等著她開口問他,又補充道,我開一路車。 家里沒有能招待你的東西。姚汀只能委婉點兒再次拒絕。 我喝水就成。孟浮生鐵了心要跟她繼續耗。 姚汀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鑰匙道,那你先讓一下,我開門。 孟浮生相當配合,可一等她開門,他就立即一腳跨了進去,生怕姚汀再反悔了似的。 這個家比他想象得還要小,別說一眼望到底,實際上連半眼都不用。 姚汀蹲下打開小小的鞋柜,有些犯難,這個家除了她自己和瞳瞳來,秦阿姨都沒進來過,自然沒有給客人用的男士拖鞋。 不用找了,我將就穿就行。孟浮生看到只有女士的鞋,心情很好。 等兩人走進后,就發覺彼此離著的距離太近了。因為孟浮生的身材很高大,這么一來就愈發顯得這個小家局促,姚汀有些尷尬,便道,你找地兒坐吧,我去燒水。 姚汀走向燃氣灶時,孟浮生又環顧了一下四周,才在沙發上坐下,整個家東西很少,非常整潔,沒什么裝飾物,可以前的姚汀不是這樣的。 家里沒有果汁,燒水時,姚汀翻箱倒柜找出來半小包茶葉,但看著殘缺的包裝又有些猶豫,她也不懂茶葉這種東西有沒有什么保質期的講究,想了想還是算了,就讓他喝白開水吧,想他也不會有多在乎。 姚汀倒好兩杯熱水端了過來放在了茶幾上,卻站著沒再動。 怎么不坐?孟浮生疑惑地看向她。 她家的沙發那么小,雖說孟浮生旁還有空位,可坐下后兩人也靠太近了,姚汀視線猶疑了下道,你坐吧,我站會兒。 她說完轉身咳嗽了幾聲,今天還沒來得及喝藥。孟浮生看到她疏離動作,內心難免有些低落,但他還是馬上站了起來,伸手將她拉了過來,讓她好好坐在了沙發上。 姚汀用紙巾捂著自己咳嗽的嘴巴,看到孟浮生將在電視柜上放著的那幾盒藥替她拿來,并照著說明書上的用量給她一顆顆掰好。 他又沖好一杯顆粒藥后,遞給了她,喝吧。 孟浮生聽到她說了句謝謝,也沒說什么。 望著他這一連串自然的動作,姚汀都以為是她在他的家里做客了。喝藥的時候看見孟浮生坐在了茶幾和沙發之間的地毯上,還把外套也脫了,不由問道,你是還打算多坐會兒嗎? 嗯。孟浮生回答得特理所當然,還順手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我突然想看會兒電視。 ......姚汀對此表示無語,他根本不是那種會愛看電視的人,現在卻在不停摁著遙控器上的按鍵換臺,盯著電視屏的眼睛也過于認真了,讓姚汀都沒法兒戳穿他。 你有想看的頻道嗎?姚汀靠著沙發背,已經任由他浪費自己的時間了,還有你不忙嗎? 不忙啊。孟浮生停在了體育臺,看什么頻道都行。 你們家沒電視嗎?喝了熱水身體漸漸熱了起來,藥又讓她有些昏昏沉沉,說話的語調也不再那么充滿防備了。 沒你啊。 姚汀說聽清也沒太聽清這句話,因為有孟浮生在自己身前,整個家有了人氣兒,不再那么孤獨,一種莫大的安全感讓整個空間異常舒適,使她意識逐漸放松。 她蜷縮在沙發上,看了眼他坐著的背影后閉上了眼睛,電視機的聲音像是催眠語,在她略微混亂的思緒里,她想,一個人好久了啊,久到快要忘記和他在一起相處時是這樣安心了。 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太久,就回不去了,準確來說,是不敢回去了。想想也是,有什么理由能讓對方接納你呢。如果感情也有債務那樣的計算方式,那她離開他時,就是欠了他好多好多情債。 明明她的選擇和他無關,可她還是讓他承受了被拋棄的傷害。 不該兇他的......該對他好點的,他真是傻,她多莫名其妙的脾氣他都接受。想想自己可真壞啊,一無所有,連招待他的東西都沒,他也不嫌棄。他怎么就這么傻呢,非要和她耗在一起呢?還是這樣消沉無生氣的自己,誰不喜歡和陽光健康的女孩兒在一起呢。 該對他好點的,說到底,是她欠他...... 孟浮生回頭看了眼姚汀,看到她蜷在沙發上均勻的呼吸著,他便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了最小,給她蓋上了厚毛毯。 電視也不看了,還是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她,不能觸碰的她。 他其實什么都沒多想,就是想看著她入睡,睡個踏實覺。想她一覺醒來,身體能痊愈了,不那么累。 他安靜地待在她身旁,待到必須要回公司才悄悄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出了門。 門被輕輕砰閉后,眼淚從姚汀的眼角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