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奶水內定太子妃
憑奶水內定太子妃
日落月升,焰火齊燃,萬朵銀花點亮了整個夜空,璀璨而瑰麗的天幕在天際的盡頭蘇醒。 夜漸深,華宴仍在繼續,樂聲不斷,年少的姑娘們卻已鬧得疲乏。 方昭強打精神,勉強挽起唇角,撐著一道淺淺的微笑,與要好的閨中姐妹一一道別,目送她們隨長輩登車遠去。 她也有幾分醉意了,腦海里空空洞洞,心頭一片茫茫然。 打發走隨侍的侍女,她步履沉重地沿著黑瓦粉墻的幾重樓閣重院,踏過花枝低垂的九轉回廊,緩緩步入海棠苑。 忽然就定住了腳步。 園內落花無數,重重花葉間,一道負手而立的挺拔身影凝定在廊下的層層花臺之上。 秋風吹拂,袍角輕揚,如同一抹恒定的剪影。 方昭一時怔忡,喃喃道:你還沒走? 倆人的視線越過月華鋪瀉的茫茫清輝在夜色中互相凝望,黑發薄唇的青年,微微地笑了,你既拒覲見,孤只能親臨了。 李宣今日未著官袍,一襲尋常的金色流云龍紋長袍,云袖飄卷,衣訣落落,似白云出岫,月華當空。 他眉眼淡淡的,此刻劍眉半挑,唇角微勾,玉冠下的黑發在風中緩緩飄揚,帶著溫柔的弧度,比那霜天曉月都還要好看。 方昭黑亮的清眸望了他許久,今日一幕幕無法抹去的恐怖境遇,忽地在眼前掙扎浮現。 她想要開口,但喉頭竟似啞了,突然之間就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方昭忍不住悲從中來,她別開眼,默默往后退了好幾步。 李宣負手在后,踩著她的步伐,逐步行近,怎么?你向來不是都愛粘著我,怎就突然這么不想看見我了? 他身姿挺拔,步履悠然,笑意淺呈,舉止翩翩,無可挑剔。 方昭想到自身異狀,卻不由心中打鼓,忍不住慢慢向后挪移,直到緊靠廊柱,避無可避,臣女不敢,臣女恭請殿下金安。 殿下?輕笑聲傳入耳中,李宣挑了挑眉,悠然向她傾身,七七,我竟不知我們幾時已經生分至此了? 兩人挨得極近,他鼻尖聳動在空氣中嗅了嗅,像窺伺又像質問的語聲模糊,七七你好香...這是,你用牛乳了? 方昭心頭猛地一跳,頓時一僵,他炙熱的鼻息噴灑在她脖頸上,激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疙瘩。 她面色微變,恐慌與不安頃刻從心頭襲上,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令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正支支吾吾間,感覺他又湊近了幾分,彼此近得呼吸可聞。 全是酒氣,熱得很,殿下請別這樣近地靠近我。 方昭嚇得側過臉避開他越湊越近的臉,伸手用力把他的肩膀往外推,緊張得手心都滲出了點點冷汗。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李宣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 李宣目光變幻莫測,卻依言略退了一步,他偏著頭,含笑望著她,是還生氣呢? 沒有... 方昭暗掐著手心,讓自己混亂成一團的心思鎮定下來,只是天晚了,殿下不如便先行回宮,其他事宜待來日細說。 來日?來日只怕你還是不肯見我。李宣挑眉一哂,伸手探上她的肩頭,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低聲道,七七... 我明白母后這次著實過分,你心中郁結情有可原,你想怎樣出氣,我皆依你。 殿下言重了,臣女豈敢有怨。 方昭并不看他,她仰望著夜幕中如波光一般暈開的月華,似嘲似笑暗呵了一聲,也不知是對誰。 上月十五,中宮娘娘崔皇后召各家貴女入宮賞菊。 她當著各家命婦姑娘的面,賜李氏王朝三公之一的宋家幼女宋清玉一支孔雀釵。 且不顧身份莊重,以市井粗言戲稱,宋姑娘這身段一瞧便是好生養,待他日出閣必能三年抱倆。 宋清玉本就一直以自己生得珠圓玉潤,姿質豐艷為傲,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更是得意地昂首挺胸瞟了方昭一眼。 方昭深受折辱,顏面盡失,她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在一道道暗中窺視的目光中,拂袖告退。 十六年前,定遠侯戰死,軍中無人為繼,邊境敵國屢屢來犯,邊疆大亂,百姓深受戰火流連之苦。 直至十年后,定遠侯之子方硯,年方十六,請旨出征,集父親舊部,率祁西將士,大敗敵國精騎于邊境鏡水河。 他憑一柄長劍,如入無人之境,于萬馬軍中取敵將人頭,寒鋒所過之處,無堅不摧。 不過月余不到,便連奪三城重拾山河,四海九州,以往來者,難有比擬。 待勝利還朝,天子大宴問其所求。 方硯當即撩袍下跪,不顧群臣是否會揣測其狼子野心有所圖謀,一力求賜幼妹方昭入主東宮。 酒壺尖厲的脆響砸碎了滿殿的喧鬧。 在靜謐中,天子幾番沉吟,許是為安撫方家將士,竟就真的御筆親擬,下詔為時年十五的太子李宣,立方昭為妃。 并御賜一支鳳凰朱釵為信,朱釵上的鳳凰氣勢磅礴,栩栩如生,騰天欲起。 皇后此舉,其心昭然。 既看不上我,又不舍我兄...大哥那雙眼,那張臉再度重現,方昭頓了頓,心頭忽地一刺,痛得也是毫無預兆。 她的神色有些發怔,攥著團扇的手暗中收緊,又不舍我兄長二十萬祁西大軍的臣服,你母子二人豈不虛偽? 猶記當年的自己懵懵懂懂,也曾問過方硯,為何要給她謀這一份親事。 他不動聲色看了她許久,微笑道,這已是我能為你尋到的最為出色無雙的好夫君,人間唯天子能萬年不死護你一世周全。 那時的她還那么年幼,傻乎乎地坐在他懷里,摟著他笑得沒心沒肺道一聲大哥待我真好,滿心滿意等著做個新嫁娘。 那時的他雙臂永遠那樣修長有力,不管人間多少風雨對她如何肆虐,他都能給她一生的庇護。 可她又豈能想到在今日,自己竟會是被他親自帶來諸多傷痛。 今日過后他們之間是否還會有手足之情?日后相處或許也難再有半點兄妹情義了罷... 然而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最后卻依然也不舍怨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