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血。
57.血。
換了別人,韓韻綺親也就親了,可對方是羅伊,她便心頭涌起無限的負罪感。 她想到當時崔野說她對星星太好的那句話,你又不能對他負責,還讓他嘗到這樣的甜頭,他以后回不去了怎么辦? 這個莫名其妙的吻,甚至不是因為她喜歡他而產生的。 可羅伊這時依賴地抱著她,倚在她肩頭,她也不忍心推開他。 兩個人都不出聲,耳畔只有風聲在肆虐呼嘯。 大地似乎都在隨著狂風震顫,只有緊緊擁抱對方,才能抵御這不知何時結束的災難。 他貼得她很緊,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心跳的節奏,快而紊亂的,宣告著他有多緊張。 黑暗延續了很久,天色終于一點點亮起來。 洞口被刮進來的風沙又埋掉了一半,現在只剩下一個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小洞,光線也跟著昏暗很多。 羅伊抬起頭來,小心而期盼地看了她一眼。 即便是什么都看不清,韓韻綺也不敢面對羅伊純情的目光,轉頭訕訕地問:你怎么知道會有沙塵暴呢? 在她躲開他眼神、又岔開話題的一瞬間,他就冷靜了下來。 不需要挑明,他明白她已經后悔了。 剛才那個吻是為了堵上他的嘴,是不想讓他知道事實,甚至是片刻的心虛不安,唯獨不是喜歡。 聽見了聲音。他垂頭也裝作若無其事般回答,總是在室內待著,對外面的聲音很敏感。 哦。她強行岔開話題,回頭等崔野來了,我們可以開車出去逛逛。其實迦利亞也不全是沙漠,我每次去迦魯城的路上,都會先路過一片像草場一樣的地方,然后還有森林,雖然不大,但是也挺漂亮的。 嗯。羅伊順從地點頭,并沒有質疑她這個計劃的可能性。 崔野什么時候來,他們什么時候有機會能走出這個神殿,都是未知之數。 這個不該發生的吻讓兩個人變得異常尷尬。 原先那種相依為命的單純沒有了,他也不再給她講故事打發時間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尷尬與沉默。 在與世隔絕的這個神殿里,沒有人知道外面的戰況,也沒有人知道崔野到底是沒跑出去、跑出去了不打算回來、還是找不到人來救他們。 韓韻綺不愿意多想。 說起來,她那天甚至沒有仔細看崔野的那包東西,連他帶出去的到底是一箱古籍還是一箱珠寶首飾都說不清楚。 沙塵暴把神殿的洞口擋住一部分以后,每天有光照的時間就更少了,絕大部分時候,韓韻綺和羅伊兩個人都無力地躺著發呆。 自從憑空召喚來了沙塵暴以后,羅伊已經不再需要每天去洞口露個面,那些少年自覺地離開很遠,甚至都不敢再踏足他們所在的沙丘。 魯納送來的那桶水沒多久也就見底了,韓韻綺知道,魯納已經暴露了,不會再有機會給他們送水了。 原來人在等死的時候,時間會過得這樣慢。 慢到她似乎可以聽見自己血流的聲音,從心臟泵出來,沿著血管緩緩流向全身。 流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羅伊比韓韻綺先失去意識。 他渾身都是鞭痕,光是割破自己的胳膊放血就放了好幾回,傷口雖然沒有惡化得太厲害,但也遲遲好不了,更何況他一直都只喝很少的水,大多時候只是蘸蘸嘴唇,把一大半水都留給了韓韻綺。 水喝完以后,剩下的只有一聽崔野留下的可樂了。 韓韻綺把可樂打開,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倒進純凈水的瓶蓋里,貼到昏迷的羅伊的唇邊,緩緩地給他灌下去。 淺淺一瓶蓋的可樂一瞬間就消失了,甚至還來不及浸濕他的雙唇。 最后這一聽可樂,兩個人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慢慢喝完。 可樂罐子空掉的時候,韓韻綺笑了笑。 崔野一直說這罐可樂是要留到生死關頭的,眼下可樂已經喝完了,是不是意味著一切希望都已經破滅了。 隨后干涸變本加厲地襲來,韓韻綺痛苦地想撓自己的嗓子。 人很快失去力氣,韓韻綺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半清醒的夢里。 夢里她漂浮在空中,似乎回到了小時候,看到外公騎腳踏車帶她逛公園,看到爸媽給她包下游樂場慶生,也看到自己在盧浮宮里不停地走來走去看畫。 但她知道這是夢,知道自己其實是在孤立無援的沙漠中躺著等死,渴得血液凝滯,口腔黏膜都是干的,枯得貼在了一起。 極度的干渴與恍惚中,她覺得有什么液體流到了她的唇間。 那股液體有些黏稠,味道也帶著腥氣,但對她來說已經是救命的甘泉,她本能地用力吮吸,大口大口地吞咽。 接連幾口下去,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喝的是什么。 是血。 是羅伊劃破了手腕,把自己的血喂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