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貳
破城.貳
尉遲青拿下瀛川后,整個勒萬皇室全部被俘虜,城中的臣民凡是老弱婦孺皆被釋放。那軍師自是被斬殺,首級掛在城墻上示眾三日。 而唯徐弦初,勒萬部的大汗將他當作質子,和那些金銀珠寶一起賠了出去。 半月后,抵達大酉的都城,浩浩湯湯的一行人行過東街,兩側擠滿了平民百姓,他們自發的喊著,恭迎大將軍班師回朝。場面何其恢宏。 唯徐弦初的囚車入城時,街道上的人無不議論紛紛,有幾個大膽的甚至還向他的方向扔爛菜葉和臭雞蛋。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姑娘一身月白衣袍,外罩黑金披風,斗笠黑紗遮了面容,只留那精巧的輪廓若隱若現。 身旁的大嬸還在扔著竹籃里的東西,一邊扔一邊罵,活該!唯徐弦初該死! 溫善側身,不解問道,大嬸,這唯徐弦初是誰??? 大嬸瞧她一眼,不知是急于找人泄憤還是其他,上下掃視她一眼,絮絮叨叨的就說了起來,喏,那個囚車里的就是唯徐弦初,他可是勒萬人!草原來的兇神惡煞!前段時間開戰,他憑一己之力害死了不知多少大酉的兒郎! 溫善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瞧過去,囚車剛好路過她們,車上那人垂坐一角,血紅又泛著污濁的囚衣緊貼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爬滿可怖的傷痕,頭發也似乎好久都沒有打理過了,他偏著腦袋垂著頭,手中好像還握著一個東西。 身旁人的討伐聲不絕于耳,兇神惡煞?溫善倒不這么覺得,雙方既已交戰,死傷不可避免,如今成王敗寇,那人似乎也認了,安安靜靜的,身子也單薄的可憐。 腰窩滴落粘膩的血,他忽而仰起臉,空洞的雙眼望著天,猩紅一片。天邊燒的紅霞絢爛,丹輝如血,焚盡他眼底的皎皎清輝。 隊伍行進的愈發快了,她只能勉強看見他的側臉,許是他太單薄,太瘦削,溫善竟生出些同情。 他突然轉頭,不知是不是溫善的錯覺,她總覺得,唯徐弦初在看著她。 班師回朝的隊伍離開,人群也漸漸散去,溫善被人從背后拍了拍肩膀,一道熟悉女聲闖入,她回頭看,是當朝首輔大人之女喬有儀。 公主今日似乎興致頗高。她笑意盈盈道。 溫善與她不算她熟絡,金陵貴女無數,這喬有儀算是其中最為受追捧的,同作為鳳頭極盛的惜霜公主,不管大小宴會還是容貌才學,總免不了要被拿來比較一番。 任誰都不愿事事被人壓一頭。 不過是宮里呆的煩悶了,出來散散心罷了,談不上頗高。她雖不喜,卻也免不了客套。 這時辰也不早了,今日皇上宮中設宴,為尉遲將軍接風洗塵,不知公主可否愿與我同道? 羨之哥哥今日說要來接我一同入宮,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也不好與他同坐一輛馬車,可否請jiejie幫幫我? 一席話說下來,想讓她知道的也都透露的七七八八,誰不知尉遲將軍家的兒子與首輔家的女兒自幼青梅竹馬,對于兩人的關系大家都心照不宣。 也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不被比下去的就是這位家世顯赫又一表人才的未婚夫了。 溫善本想拒絕的話聽到她口中的羨之又吞了回去,尉遲青剛打了勝仗,若是拒絕,保不齊她會怎么對尉遲青說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妥,被人認為皇家拂了忠臣臉面,那可就說不清了。 正好本宮也要回宮,那就麻煩喬小姐了。溫善莞爾一笑,施施往前走,喬有儀跟在她旁邊,兩人漫無目的超前走著,到了約定地點也沒有見到尉遲羨之的人。 等了好一會兒,車夫這才駕著車趕來。 尉遲羨之下了馬車,他身量頗高,出生將門世家的原因讓他看起來比其他男子看起來魁梧幾分,膚色也更深一些。 尉遲羨之本來伸出的手在見到溫善那一刻僵了僵,想要環抱的動作成了彎腰作揖,參見公主。 既是宮外,尉遲公子便不必多禮。 三人上了馬車,尉遲羨之與喬有儀坐在一旁,溫善拈起一塊糕點自顧自的嘗了起來,剛咬了半塊,便聽見喬有儀問,羨之哥哥,有儀剛剛差點就找不到你了。本想一人獨自進宮,沒想到卻遇到了公主,差點放棄的時候,沒想到又在這遇見了你。 溫善聽到她的話一噎,感覺她的視線似有似無的瞟過來,心下暗道,原來是拉著她襯托自己的不經意和溫柔知事。 這么拙劣的借口偏偏尉遲羨之深信不疑,握住她的手解釋,我本是在原地等著你,可父親的部下突然來報,說那勒萬部的質子剛剛押解入京,要我押至地牢。他又十分不配合,我這才耽擱了久了些。 溫善想要再拿一個糕點在聽到質子二字的手頓住,她下意識問,是勒萬部那個將領唯徐弦初? 公主也知道他?尉遲羨之沒想到他會突然插話,那人送過來時,滿身血污,身上還有舊傷,卻十分不配合,我們也處置不了他的生死。最后還是發現他奄奄一息的情況下還握著枚破碎的玉,這才想了辦法讓他聽話。 今日接風宴前皇上會親自處理他,畢竟他也是勒萬的皇子,雖是不受寵,貿然處置也會給勒萬可乘之機。 聞言,溫善忽而記起他手上似乎是握著個什么東西來著,當時沒太注意,沒想到是塊玉佩。 喬有儀見話茬轉到了溫善那里,又說了些別的,明里暗里都在顯示自己過的甜蜜,而溫善卻根本沒心思理她。 不知怎的,雖是匆匆一眼,溫善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心口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