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中秋
第六十八章 中秋
剃須膏掩蓋住了男人的嘴角,但鏡中還是看見了他眉開眼笑的模樣,雖然某個小姑娘嘴里總是喊胖,哪里又長rou了,哪里又粗了,但還不是能被他的身軀遮擋的嚴嚴實實,鏡中只看見兩條手臂穿過他腰,卻看不見背后的人。 陳近生趕緊刮好胡子,擦了把臉,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松開,揪著睡衣領子捉過來洗漱,別人是一個晚上看兩集,看兩個月看完,你倒好,你一個晚上把別人兩個月的電視劇看完。 女孩眼皮有千斤重,昨天嘴快答應他陪他上班,結果一點開電視,哦豁,她的電視劇竟然完結了,注定是個不眠夜。 但是君子一言九鼎決不食言,我這叫一次來個痛快。 聲音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將口杯牙刷遞到嘴邊,張了張嘴卻不動,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靠了下來。 陳近生無奈,放下手里的東西,兜著她的屁股樹懶抱抱了進房間。 親了親嘴巴才放下來,那再睡會?中午一起吃飯。 女孩給他回了個很脆的吻,就等你這句話啦。 拜拜,快去上班吧。 陳近生往她胸前的軟綿捏了捏,食言總要一點代價的,好像真的長胖了點,手感不一樣了。 吃過早餐,陳近生再次打開臥室門,正想再親親她,床上收拾得整齊,也沒有躺著的人。 出門前自己吃了藥,原來又是幻覺,兩年了陳江月依舊沒回來。 車里,蔡鳴遞了一個盒子給陳近生,里面有幾顆銹跡斑斑的子彈,是從那六個人尸體上取下來的。 陳近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再查明那六個人的身份后,第一時間找到了那些人的家屬并且安置好,除了有些他實在是照顧不到的,霍彧是個列外,陳近生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夜場工作了,目的就是要接近那些手握實權的男人找到自己哥哥。 他不愿跟陳近生回去,自己攀上了蔣臨成?,F在蔣洛斯落馬了,被判了兩年緩刑,在執行死刑關頭又被改判成三十年的量刑,這個結果少不了上面的人包庇。 霍彧不滿,也很氣憤,今天的行動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車身擦過少年的身邊,盒子已經到了少年手上。 陳近生之所以答應他,不僅是感受到了走法律途徑的無奈,再者就是因為陳江月,霍彧說他有東西可以和他交換。 霍彧作為復讀生被蔣臨成安排進鴻中,在自己刻意的偽裝下日子過得確實不好,食堂里他被故意撒得滿身菜汁湯汁也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只有陳江月識破了霍彧的偽裝。 她說他演技好,明明是只刺猬,卻要將自己裝成鵪鶉。留了一條手絹給他擦身上的菜汁。她說,要還就還給你老板好了。 霍彧當時被雷住了,她怎么知道的。 陳近生手里拿著那條手絹,小姑娘床頭有一打這樣的,她說這是阿媽從北方帶下來的習慣,小手絹有很多趣事,有次他只是不想弄在她身上,順手掀了張手絹接住自己的東西,結果她就不樂意了,逼著他洗掉上面的子子孫孫,否則就要狀告他糟蹋了她的手絹。 怎么還遞了一張給霍彧,他雖然知道陳江月將同輩都當成小孩,自居奶奶輩的人物,但他依舊不爽。 算了,陳近生苦笑,等她回來再收拾她。 今天蔣洛斯被押送到新的監獄,霍彧事先安排好了路障,路邊的天眼糊了半分鐘,霍彧已經將曾經的子彈狙進了蔣洛斯身體里。 場面一度混亂。 陳近生給他安排了退路,霍彧說要去做雇傭兵,少年熱血,喜歡上了這種開槍的快感,陳近生只是笑而不語。 蔣臨成像瘋了魔一樣,為了挽留霍彧,不惜將自己的父親做過的每一件丑事爆出來詆毀他,但是太遲了,霍彧給過他機會,沒有人能夠共情得到他年幼匍匐在男人腿間,只為尋找被蔣洛斯下令射殺的哥哥是如何感受。 陳近生坐在辦公室里看完了報道,只是這篇報道還未被加熱,啟夏科技的輿論cao手迅速黑了所有帖子。 陳近生的電話響了,不過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陳江月的號碼。 喂?小江月,好久不見啦,你托我辦的事情辦好啦,這兩年也沒見你來過公司,是出國留學了嗎?電話里頭說了很多,陳近生一句話都沒回,又看了看號碼備注:凱文姐(袖扣)。 陳近生走出辦公室,秘書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老板的手機傳出來,尷尬的電話都掉了。 她托你辦了什么事? 秘書小jiejie拿人工資還是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誰的,是江月托我給您買的禮物,Alexander McQueen的定制袖扣。 陳近生皺了皺眉,你買了兩年才買到? 自詡時尚達人的凱文姐,不容許別人質疑自己的掃貨能力,老板,這個牌子的袖扣很難買的,而且還是定制的。 業務能力有待提高。東西呢? 陳近生接過禮物袋,他沒有拆開來看,看了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她不在的日子,他有照顧好自己,會按時用餐,沒有那么多醉酒的苦情戲,七十年的時間于她而言是靜止的,這次不知又要多久,他不想再次見到她的時候被嫌棄老了。 七十年的時光是怎樣的的? 陳近生自己回碉樓,將自己帶入被囚困的角色,在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系交流的情況下,獨自枯坐在那張拔步床邊。 白天在床上昏睡,夜間他的影子無所事事地走在碉樓里,走遍每一個角落,沒有人交談,開始自我遺忘,逐漸失聲; 日漸一日的煩躁劇增,他開始想就這么算了了結自己,他的江月小姑曾經也是這樣嗎? 他又撐了過來,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做,從數數開始,暗層的拔步床上有一千零五個孔,雕花上有一百零六個人物,為什么不是一百零八個呢,這個問題等她回來再問好了,他將碉樓里的東西數的清清楚楚,他的小月亮曾經也這個干過吧,不知數沒數準確; 他的腳步變得沉重,呼吸同樣艱難。他像寒冬里的枝條,干瘦、枯萎,佝僂地坐在床上;碉樓里的青苔似乎爬上了他的背脊,長滿了他的雙肩;他開始與碉樓外的灰塑磚雕褪色變得暗層,似乎自己就變成了碉樓里一件物品。 他將自己折磨得人魔鬼樣。 還是沒有照顧好自己。 . 又一年的中秋節。 陳近生按照僑鄉的風俗隆重地擺了水果和月餅祭拜月亮,實際上這三年來他都這樣做。 他成為月亮最忠誠的信徒,只因為月亮很有可能會變出他的江月。 中秋本是團圓佳節,他卻一人空對月,大概是他生來就不配團圓吧,沒爹沒媽的孤兒,然后再被上天捉弄一場。 碉樓前,荷塘蔥蘢,青蛙被碉樓里傳出的狂笑嚇得閉嘴,呆呆的不敢叫。 手機推送了一條信息,聲稱這是八百年難得一遇的超級大月亮,只不過底下的評論有人在調侃: 【三年前我還見過千年難遇的月亮呢】 【樓上秦始皇?打錢?】 【哇塞快沖,今晚我要對著超級大月亮許愿】 【你們女的就是少見多怪】 【張口就來你們女的,你是見過你爸爸沒雞雞嗎?】 【xdz見識最廣了(微笑臉)】 ...... 評論底下吵成一片,誰都沒心思看什么超級大月亮。 陳近生也是,他搬了張臥榻到庭院,,躺在庭院中間,將漫天星辰收入眼底,無一是她。酒杯堆積一地,他姑且能入夢尋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