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夢中
第六十六章 夢中
如果當時整塊坍塌下來,除了小男孩那塊地方被梁柱支撐著,其他處基本都是躲無可躲,就連那個剛被挖出來的男人也未能幸免,腿骨都折了。 所以陳江月最好的下場是,她并不在這里,不在塌方之下。 可她又在去了哪里? 陳近生想起了她之前講過的話: 我被困了七十多年,每次醒來都是在那間小房間。 就在你房間柜子后面,那縫墻的后面。 里面還有好多東西沒能帶出來。 ...... 陳近生在西南找人無果。 被困的學生、游客等全都轉移出去了。 他在直升機上往下俯瞰西南大地,山體像退了一層皮,昔日澄澈的玻璃湖變得渾濁不堪,他要找的人可能并不在這里。 在搬離碉樓之際,陳江月就帶他見過墻體背后的機關,后來他交給專業的人來研究,結果是暗層的機關確實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些人試圖找到墻體的弱點,但只找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入口鑰匙的入口。 一種十分復雜的鎖,插進鑰匙孔里都需要十八彎腦回路繞來繞去才能將鑰匙插進去。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去哪里找鑰匙。 陳先生,你不如再仔細想想祖上有沒有傳下過一把這樣的鑰匙? 他們看著這樣的鎖孔,根本沒有對策。 我一直在國外,沒有接觸過樓里面的東西。 陳近生沒有接觸過陳松臺那一輩的人,或許就連陳宗林都不知道碉樓還有這個構造,難道他真的要等到半夜碉樓響起嗚鳴的時候嗎。 他注定陳江月會回到碉樓一樣,就守在這里。 現在唯一接觸過陳松臺的人只有陳江月,只有她或許還知道一些什么。 碉樓里誰都沒出聲,生怕打擾了他的冥思苦想,蔡鳴沒看懂自己老板,匆忙從西南回來人就這樣不找了嗎?聽到碉樓有異就飛回來了? 蔡鳴心里隱隱有個猜想,只是他沒敢確認,能與照片,以及那副油畫媲美的人、還是如此相像的人,既不是危嶺集團這么多年能找到的,也不是啟夏撒遍互聯網找到的,而是一夜之間出現在了老板身旁。 他覺得一切都很荒謬,卻又相信自己老板就是執著于這個荒謬。 此時陳近生心里默念著兩個名字: 陳江月、陳松臺...... 他看著衣柜上的花紋,以及鎖孔上的紋路,那股熟悉感涌上心頭。 他連忙翻出手機,找到陳江月那對銀鑲玉的鐲子照片,上面的花樣紋路就是一模一樣的! 如果陳松臺有預感自己會被暗殺,他都能將那樣龐大的資產安全轉移到S國,碉樓里藏著的東西不可能不會告知下一代。 就看他傳達的方式是什么。 很快陳近生聯系了鴻承中學的校長,校史館的那對銀鐲子被取了出來送達碉樓。 后輩對創始人飽含著敬意,又怎么會想到要破壞陳松臺留下的私人物品。 可陳近生偏偏將鐲子上的銀料拆了下來,與其說是銀鑲玉,不如說是銀鍍的金屬包著碎玉,玉器上面包裹的根本不是銀料,銀的延展性好一掰就變形,可鐲子上面的東西,陳近生扣得十指流血才徹底取下四塊鑲嵌在碎玉上的東西。 拆開,展平金屬料的紋路,四塊金屬拼裝,壓進模具中重塑,一把奇形怪狀的鑰匙就出現了。 墻體吱吱吱作響,沉重的齒輪在轉動,兩個世紀的明暗在交匯,這棟碉樓的暗層得以重見天日。 入眼就是占據整間暗層足以遮天蔽日的四進拔步床。 整間暗層就藏了一張千工滿雕拔步床,木紅如血,上檐刻滿喜鵲登梅,門楣鑲有麒麟送子,梅蘭竹菊、三娘教子、天官賜福、八仙圖、魁星點狀元等匯聚一堂;二進的梳妝臺珠寶堆散,厚重的妝臺放不下金銀玉石珍珠琉璃,可見當初的主人家多么愛俏又走得是有多急。 陳近生邁步走進暗層,陳江月不是被困在碉樓暗層里,而是被困在了拔步床內、這些暗紅得詭異的木頭累疊起來的牢籠里。 研究碉堡歷史的老教授也是覺的這張拔步床突兀又詭異,這、這不是江南一帶的婚嫁床嗎? 他們受聘來研究碉樓的機關,自然也了解了碉樓的歷史與風土人情,這里婚嫁興送女子首飾,而隆重的嫁妝多半是江南一帶的習俗。 陳松臺早年就是在江南經商,想必是借著江南一帶的婚嫁習俗表達他對自己晚輩的疼愛。有人解釋道。 在自家女兒出生的時候,婚嫁床就開始精雕細琢,傳言千工拔步床的雕刻時間比龍王廟的修建時間還要長。只是這木頭上的顏色像是血染的一樣,看著就毛骨悚然。 他們來的時候都看見過二樓的油畫,陳家固然富甲一方,但是子嗣卻不多,大房只得一子,二房一女,不爭不搶,陳家籌備嫁妝自然是不留余力的。 只可惜......后來陳家人都沒了。 這是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嫁妝。陳近生手撫上床沿,奇怪的是床上一塵不染,即使是雕花琳瑯的窗孔都是纖塵不染,像是有人日常打掃過的一樣,可碉樓里明明沒人。 陳江月也不在暗層里。 這種詭異熟悉又陌生。 · 夕陽已沉海,蔡鳴送走了那批教授專家,陳近生獨自坐在拔步床上,等著夜幕降臨,等著月色入戶。 床上的鏤空雕花剪影灑在他臉龐一側,他在碉樓里靜靜等待,只為等待月出那一刻,像那閨怨落寂的少女,鏡花水月映射在拔步床拱門邊的隱八仙上,眼前蕩起層層漣漪。 陳近生所看見的,是青石板鋪陳的古典庭院,黛瓦飛檐,鳳凰木卷青藤,鳳凰花贅枝頭,聽見聲聲不絕的蟬鳴叨擾,感受著盛夏不多有的涼風。不知是誰搖落了一地火紅的鳳凰花瓣,迎接他回來,可他卻沒見到真正迎接他的人。 將軍回來了! 是將軍回來了! 啊,將軍回來了?! 這...... 笨啊你,快去給夫人報信??! 哦哦哦哦。 后院被那一層層通報攪得雞犬不寧,似乎大難臨頭一般。 可不就是大難臨頭嘛,夫人又跑出去瘋玩了,得了,這次肯定被將軍捉到了,一群下人垂頭看著那雙繡著祥云暗紋的黑靴,縮頭縮腦。 夫人呢? 夫人......她...... 知道了。男人披著那身沉重的盔甲進了屋,嘴角帶著早就習以為常的無奈與縱容。 他還未踏進后院就聽到了那些人的著急,一身尿性他還不知道嘛,只是他不想去管他們,好比他從不約束她一樣。 男人沐浴了一番,換了身干爽的錦袍,府醫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進來,這是在將軍一進家門就開始準備的。 府醫看著自家魁梧挺拔的將軍,他里就恨鐵不成鋼,這一碗藥下去,他依舊等不到夫人肚子里的喜事咯。 男人放下藥碗大步走出房間,碗還未放平男人就跑了個沒影,那個急切啊。 府醫自己沒眼看。 獵人終于在茶樓逮到了獵物。 今天將軍夫人在茶樓聚眾賭博,賭什么,就賭糧食! 大家只聽說北方下來大將異??∶?,娶得竟然是個商女,就算南越民風奔放,當地的世家大族也想去殺殺將軍夫人的威風,就好賭得她輸光將軍府的家財。 只是這商女太狡猾了,賭技好得讓人看不出破綻,誰家輸了幾個糧倉的米,誰家又輸了十幾頭牛...... 男人在人堆中找到了她。 咳咳。 陳江月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腿就犯軟,剛才還在硬氣地討價還價的人現在就成了軟腳蝦。 眾目睽睽之下撲進了男人懷里,抱著她日思夜想的腰身,嗅著她男人的味道,這個腿軟就不是剛剛的腿軟了,她已經開始渾身軟弱無力了,就像中毒一樣,中了一種她夫君的毒。 你回來啦。那張小臉盡是媚笑,平日瞪他的那雙眼睛迷成了月牙,小嘴上的口脂都在散發著討好他的氣息。 嗯,回來了。他的氣息將她籠緊。 剛才聽見有人不服輸?男人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 得了,大家還想看著將軍訓人呢,結果人家護犢子都踩到他們臉上了。 沒有,絕對沒有,俺愿賭服輸,服服服。南越的將軍誰不服,蠻子燒殺搶掠的時候這位宛若天將一般逼退賊人,再者這幾天又被他的夫人殺得片甲不留,必須服。 男人摟著她的肩頭離開這里,陳江月回頭給那些人暗示:明天繼續啊,我還沒過癮。 別了別了。大家不約而同望著屋頂梁柱,好似沒看見她的暗示一樣。 回到將軍府,院子里的仆人被趕了出來,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現在鳳凰木下就是他們的地盤。 就在這里。 真的要在這里? 嗯嗯。 他的夫人總有異于常人的趣味。 他通常都會滿足于這種非一般人承受得住的撩撥。 作亂的手已經伸進了他的褲腿里,她指尖的清涼和他背脊上的火舌交融,異樣縈繞在他胯下。腰帶掉落在鳳凰木下,那滿地的鳳凰花上,女人的輕紗盡落,男人的長袍鋪在石桌,鳳凰木在艷陽下伸展枝條,婆娑樹影揭蓋橫陳玉體,天井的涼風吹過來,吹落枝頭不爭氣的熱烈紅花,落在女人肩頭,順著胸前的玲瓏曲線滑到陰陽交織處。 在盛暑中帶著炙熱進入彼此,同樣是火烈的欲望,yuhuo燃燒的漩渦,可他們感受到的確實心底的清涼,舒舒爽爽,一解心口難耐。 頂胯撞擊著他的小女人,就在這片蔭翳之下,那朵孤獨的鳳凰花落在了他們交匯緊密之上,堪堪遮擋著這片風光,舔舐著腹部汗珠,在他們中間開出似火熱情。 清風拂過汗濕的背脊,夏蟬緊抱枝干,樹上樹下都在叫著,盈盈繞繞,磨著人的耳朵,激蕩起最原始的欲望。 . 整軍出發之際。 報~將軍,我的糧草......北邊一直不撥款,糧草不足已經是他們最嚴重的問題了,但是今早他清點糧倉,糧草、腌制好的rou竟然堆得房梁那么高。 男人自己走進去看,行軍月余的糧草竟然憑空出現。 將軍,是夫人,她不讓老奴告訴你。將軍還沒問,軍師自己就承認了,邀功邀得不能太明顯。 男人眺望那棵鳳凰木頂,遠處庭院那棵樹也在看著他。 一切盡在不言中。 . 燭火打破了鏡花水月,男人從軍帳中醒來,頭暈目眩之際他才想起軍中斷糧已經多日,他洗了把臉,水中倒影的男子疤痕橫穿嘴唇,一副惡煞模樣,渾身血腥。 夢中的美好煙消云散,他不愿看見現在這樣的畫面。 他掙扎著醒來。 他真的醒來了,就坐在床邊,碉樓內暗層里這張宏大的拔步床邊。 螢火蟲從小窗飛進來,打擾了男人鏡花水月中的美夢,將一層一層夢境打碎。 月亮還沒出來。 人也還未等到。 夜間的啼哭是從這張床、這些木頭中隱隱叫喚出來的,詭異悚然,床上的暗紅像有生命的血跡一樣,為他的孤寂悲鳴。 ------------------------------------- 夢中夢、 夢里很熱鬧,夢外...... 出現第一世,應該離完結不遠的,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