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沐冉姐，昨晚沒睡好嗎？化妝師一邊化妝一邊問了句。

    林沐冉抬眸，眼睛下面掛著兩個烏青的黑眼圈，難為化妝師幫她上遮瑕了。

    嗯，昨晚失眠了。林沐冉喝了口茶：三點多醒來后，再沒睡著。

    唉，現在的年輕人，誰還沒個睡眠問題呢。

    林沐冉笑笑不語。

    最近她老是做夢，夢見孫曉靜每天早上都要吃個韭菜盒子，熏得全班集體向老班告狀；夢見自體育館一戰后，邵雪妍再沒有找過自己的麻煩，高三的時候好像還和她是一個學習小組的；夢見老班把她和司昂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談了三個小時的話，要想早戀可以，考到年級前五十再說......

    夢境虛幻結合，林沐冉分不清是真是假，每個人的臉都是模糊的，唯有司昂的臉是無比清楚，他總是笑著回頭喊道：林沐冉，走快點！

    沐冉姐，我這邊好了哦，你看看滿意嗎？林沐冉的造型做完了。

    謝謝，我很滿意。

    那我們先撤了。

    離直播還有半個小時，林沐冉想再瞇一會兒。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進。

    是白勝男。

    沐冉姐，我是打擾到你了嗎？白勝男見林沐冉從沙發坐起，以為自己打擾她休息了。

    什么事？林沐冉扭了下脖子。

    沒...就是......白勝男從文件夾里掏出一張紙：這是我寫的檢討，希望沐冉姐能原諒我！說完，對著林沐冉深深的鞠了一躬。

    ......

    小白，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嗯？

    林沐冉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傻的可以。

    你都多大了還寫檢討？林沐冉把紙對半一折放回白勝男的文件夾里：你并沒有犯什么大錯我也不是你上司，你不用向我檢討。記住，無論你以后在哪兒工作，沒必要向上司同事低頭哈腰。

    林沐冉沒少聽白勝男的事情，儼然成了電視臺的跑腿小妹，誰都要找她幫個忙。

    該拒絕的時候要學會說不。林沐冉準備出去待機了。

    沐冉姐。白勝男叫住她。

    還有事？

    白勝男眼圈發紅，一副快哭了的樣子：謝謝你......

    林沐冉嘆了一口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林沐冉十點下班。

    有沒有推薦的地方？林沐冉邊查導航邊問身邊的白勝男。

    沐冉姐。白勝男攥緊了背包帶子，小心翼翼的開口：要不要去我家吃飯？

    林沐意外：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

    方便方便！白勝男趕緊說：我媽知道你要來，早就把菜準備好了。

    ......

    你mama是怎么知道我要來的？

    一時口快，白勝男說漏了嘴。

    沐冉姐對不起，因為我老是和我媽講你很照顧我，我媽她一直很想請你吃頓飯，下午你邀我一起吃飯，我...我太開心了就告訴我媽，她非要我把你帶回家吃飯......白勝男不敢看林沐冉的臉色：沐冉姐，你生氣了嗎？

    ......林沐冉發動了車子：下次記得提前說一聲。

    嗯嗯嗯！白勝男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白勝男的家離電視臺開車得有一個小時。

    這么遠的距離，也不知她每天是怎么上下班的。

    你每天都坐什么上下班。林沐冉把車停好，這兒是片老小區。

    我每天要騎二十分鐘的單車去地鐵站，然后再換兩個線，步行十分鐘就到電視臺了。白勝男領著林沐冉走進了單元樓。

    媽，我回來了。林沐冉跟著白勝男進去。

    白勝男的mama從廚房出來，見到林沐冉，有些緊張局促。

    您就是林老師吧。

    阿姨您好，叫我沐冉就可以了。沐冉略顯歉意地看著白mama：小白下班后才說要來家里吃飯，太突然了，我沒提前準備禮物，下次見面再給您補上。

    都是自己人，還拿什么禮物。白mama招呼著林沐冉趕緊坐下，稍微再等等，飯就好了。

    沐冉姐，你隨便坐，我進屋換件衣服。

    好。

    白家不大但很溫馨，到處都充滿了生活氣息。

    林沐冉走到客廳，一整面墻都貼著母女倆的照片，有出去旅行的、有白勝男得獎的、有母女倆在水果攤上的，也有白勝男大學畢業穿著學士服和mama的合照......

    我媽沒事就愛給我照相。白勝男不太好意思的說：還非要貼在墻上，家里來人都笑我小時候營養不良。

    你mama一定很愛你。

    恨不得把女兒的每個瞬間都要記錄下來。

    嗯，能有這樣的mama是我的幸運。

    是嗎？林沐冉轉身：可有些人就不那么幸運了。

    ？

    吃飯了

    白mama為了今晚這頓飯，提前收攤回家，在廚房待了一晚上才做好。

    有魚有蝦還有排骨，真的很豐盛。

    讓阿姨破費了。

    白mama給林沐冉夾了塊排骨：一直想當面感激林老師對我們勝男的照顧，終于有這個機會了。

    談不上照顧，小白很優秀，您不用太擔心。

    是啊，我們家勝男從來都不會讓我擔心。白mama說著說著就哽咽了：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老受欺負，怕我擔心經常受了委屈都不說......

    媽白勝男皺眉：好端端的干嘛要給沐冉姐說這個？

    小白身體怎么了？林沐冉問。

    心臟病，不過現在好了。白勝男拍了拍胸脯說道：初三的時候，我做了心臟搭橋手術，已經沒事了。

    心臟搭橋。林沐冉咬了口排骨：手術費用應該很貴吧。

    七八前的錢可比現在的錢值錢多了。

    醫院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后幫我們找了個好心人，愿意負擔我的手術費。白勝男解釋道：我一直想要報答他，不過怎么也找不到了。

    畢業后，白勝男試著尋找當年救她一命的好心人，可奇怪的是他留下的聯系方式都是空號。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林沐冉感慨：您說是吧，阿姨？

    ...是...是的。不知怎么了，白mama不太敢看林沐冉的眼睛。

    心虛。

    林沐冉給白勝男扒了個蝦。

    吃的差不多了，林沐冉打算回家了。

    白mama給她裝了一大袋水果，白勝男送她到了樓下。

    白勝男回到家以后，見白mama坐在沙發上發愣。

    怎么了？勝男幫mama按摩著肩膀，這一大桌的菜，燒起來一定很辛苦。

    沒什么，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林老師。白mama喃喃道。

    當然啦。白勝男好笑的說：您每天都能在電視上見到沐冉姐，可不就是眼熟嘛！

    ...也是。

    應該是她多想了。

    林沐冉找了家便利店，停好車，進去買了瓶水。

    午夜十二點，Y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姑娘從她面前走過，嘴里嘟囔著下一場去哪里？

    恍惚間，林沐冉好像看見一個和她們一樣青春洋溢的姑娘，抱著她，淚流滿面地哭著：我不是不恨她！可我看見那孩子躺在病床上，插著管子等人救命的樣子，我心軟了。

    我們兩個人之間，總歸要有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