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云舒令lt;分別林景笙心頹墜gt;
第四十一回 云舒令<分別林景笙心頹墜>
從當初出嫁到如今,差不多過去有五年,她這突然地回來,家里房間也沒有準備,因此只得到后院挑了一間房先住下。后院的北房住的是趙姨娘,她收拾妥當出來,送高田到屏門口,折回來,看見趙姨娘正倚著門磕著瓜子兒,笑問她:景笙啊,那男人是你外面的相好? 她臉色一白,低頭說:姨娘別瞎說,那是,是景年身邊做事的大人。說罷就要回房里。 趙氏抱著一碗瓜子跟進去,這有什么不好承認的?我看你二人還算般配,你要想你現在可不再是未出閣的小姐,有那么多人想娶你了,再端著大小姐的架子,那你 姨娘,她打斷道,未來的事我會仔細考慮。 考慮什么?王婆說你對那二人不滿意,唉,你的事我本不愿管,但是你娘現在這個樣子,她就托付我把你再嫁出去了,你要知道你她壓低聲音,你現在是寡婦啊你 安蘭這時從外面進來,正聽見這話,當即就要趕人:姨奶奶,二小姐在搖籃里哭呢,您趕緊瞧瞧去。 趙氏看小丫頭氣得臉紅脖子粗,也不再多說,連道了幾個行,一步三搖出去了。 安蘭將門一關,湊過去問:小姐,她還有沒有說其他難聽的話? 沒有。她低頭絞著指頭想了一會兒,安蘭,你將房間收拾一下,我去看看我娘。 是啊,寡婦,她怎能不知道自己是寡婦。她也知道娘的擔憂,是怕自己長期在家里住著,會被人嫌惡、被說閑話。要說嫁了人活得不體面,那好歹是有了婆家,總比白吃一輩子娘家的飯是好多了。 從西側的夾道繞到前院的正房,母親正在睡覺。她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靜靜看著這幅病得半人半鬼的蒼老容顏,一口氣梗在心口喘不上來。 原本前陣子因為景年的緣故,她心中打算與母親說一說自己對往后的打算,忤逆的話她本就不忍心說出口,好不容易下了主意,一來二去如今鬧成這幅模樣,更加沒有緣故支撐,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就這樣坐了一盞茶時間,外面服侍的丫鬟說到了喝藥的時辰。 我來喂吧。她伸手想要將碗接過來,只見那丫鬟將脖子梗得老直,笑也不笑端著瓷碗,小姐,您是太太手心捧著長大的,這種伺候人的事情未必做過。 她只將碗端過來,既是娘捧著我長大的,總要有我盡孝的地方。一面坐在榻邊,舀了一勺,往女人的嘴巴里遞。 但是并不順利,勺子稍微進去一些,藥水便順著嘴角流到枕頭上,一下子讓她不知所措,手忙腳亂擦拭水漬。 丫鬟見狀,又端回碗來,奴婢是說小姐做不來的。 景笙強笑著退開位置,可站在一邊總也覺得礙事,只得訕訕出去了。 林府這么大的宅子里,下人們來來往往,沒有一處不熱鬧的。她貼著墻根回到屋里,突然小腹隱隱作痛起來,便知是那事兒來了。 不順心的事總是擠在一塊兒,待處理完備躺回床上,外面安蘭又進來,說景軒要過來找她。 你讓他明日再來。 可是 林景軒沒有規矩地沖進來,阿姐!我從書院下課就聽說你回來家里住了!太好了! 一般女子來了癸水,屋子是不許男人進的,景軒又是家里的寶貝,總歸是不吉利,她連忙阻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許再進來! 「為何?」腦海中突然響起那人的聲音。 「如今你也算是家里的主人了,多不干凈?!?/br> 「這說的是尋常男人 ,我又不是男人,怎么不能進?」 「你!隨你狡辯,我也懶得管了,你愛進來就進來吧?!?/br> 簾外的少年犯了委屈,阿姐 安蘭又將他往后拉了幾步,都這么大人了,怎么一點不知道忌諱,小姐她身子不舒服呢。 那為何林景年不用忌諱? 她窩在被子里,小腹因為方才的使力又是一陣抽痛,已沒了力氣說話,外面安蘭聽見簾內沒動靜,幫回答道:那整個太傅府都是她林大人的,這林府是你的么?小祖宗,家里人多眼雜,自然規矩也多。 可是 先出去,昂,明日再來。安蘭推著他的背往外走,少年心里不甘心,一步三回頭地嘟囔道:我看就是林景年那家伙給阿姐氣病的 這才終于得了安生。 可莫名其妙的,她又在夢里夢見那人。 夢見那人揉著她的肚子在她耳邊耳語: 「景笙,今天的陽光可好了,快快好起來吧,不要再難受了。我來給你釋魔法,媽咪媽咪哄,快快好起來,快快好起來」 讓她沒出息地濕了一枕頭。 她一直都知道那人將她這副嬌弱的身子養得很好,同時也一直不愿承認,同樣吃著五谷雜糧,難道偏就她活不下去了不成? 于是,她的身體便一日比一日不得意,到第三日,已然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安蘭知道,自從小姐生了小少爺,身體一直都是如此的,但那時還是家里的太太,后來二爺也都耐心照料,如今這種身份回到家里,那么多口人,不可能事事遷就。 安蘭一面想,一面擰了帕子放在她的額上,從屋里退出來,敢去前院的廚房。 正要跨過門檻進入正院,忽聽身后道:唉,老爺苦啊,養著老的藥罐子還不算完,如今小的也成了個藥罐子。 都說這個年紀是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還得是白發人養著黑發人,一個都沒的省心,也就咱們大少爺孝順又出息。 安蘭愣在原地,回頭看去,方才與她擦肩而過是趙姨奶奶屋里的丫鬟,她們口中的大少爺正是姨奶奶的大兒子,入贅王家的林景業。 這話聽著氣人,可小姐還病在床上,她自不能招惹麻煩,速去廚房端了藥就回了后院,直到夜里沒人了才敢偷偷哭一回。 景笙睡得不沉,夜里聽見嗚嗚咽咽的聲音,卻不敢發聲。 本來她對生活也沒了指望,更不在乎什么苦不苦的,哪天要死了,才好落個干凈,可看見安蘭替她委屈,心里才覺得難受。 突然,她想要好好生活,因此打起精神又喝了幾天藥,身體才終于有了好轉。 直到這日,已能下床走動。晌午剛過飯的時辰,她照常喝藥,這時,門外突然來了動靜。 meimei身體好啊。王氏大大剌剌推門進來。 嫂嫂怎么來了?她放下瓷碗要起身去迎,王氏忙將她扶住,坐回繡礅,meimei不必起來,這陶瓷的身子,只怕動一下就要碎了。 教嫂嫂笑話了,meimei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王氏聽了,更加喜不自勝,連連拍股道:好!好得很??!那你今日便與嫂嫂出門一趟,嫂嫂這里還有事要拜托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