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

    喬姣家條件不錯但長的不行，高中整容成功開始當網紅拍拍短片，混了幾年傍上金主進入娛樂圈。

    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天天為她端茶倒水、鞍前馬后的助理、化妝師、攝影師等一整個團隊。

    她臉是假的，文化水平又低，一朝得勢難免會有做作的毛病，臺前幕后不知掩飾，招來很多非議。

    這不，和一個流量小花搶角色的消息爆出后，對方粉絲迅速把她黑料挖了個齊全，原裝照、素質低、耍大牌這些切切實實的黑點讓她有一陣子接不到戲。

    金主對她也有些厭倦了，丟給一個會炒的經紀公司后，就再沒過問。

    經紀人手上帶幾個八線藝人，也沒空管她。于是，她又只好去爬了公司高層的床，伺候得上面挺滿意，就安排她進了一個綜藝，讓她在里面好好表現配合營銷，完了又給她拿下一個大劇里的女配角色。

    這回她發揮不錯，戲播后吸了批粉，當然罵聲依然存在，但黑紅也是紅，她至少是在這圈里開始嶄露頭角。

    喬姣收起了所有鋒芒，到處當狗。無論男女演員工作人員，她一律笑臉相迎，好姐妹結交了不少，雖然彼此都清楚關系多么塑料。

    她也想和男演員炒CP，可是有點名氣的看不上她，對她有意思的又沒她出名。

    *

    這天喬姣完成一個通告就趕到一塊別墅區。今天是之前合作那部大劇的男主演生日，他家世顯赫是頂級資源咖，表面營銷天之驕子的正面人設，實則為了人氣不擇手段，并且私生活隨意。

    今天他的生日會基本半個圈的年輕演員都來了，他清楚誰還不都是沖著他背后的人。而他最想見的人，卻遠在大洋彼岸，一句問候都沒給他。

    所以他很煩躁，下午鬧過一陣后就把來客都轟走了。喬姣到他家時，滿室狼藉，他一個人在喝悶酒。

    喬姣是不請自來，輾轉了幾個人才問到他家地址，手上提著他根本不屑的禮物，討好的祝他生日快樂。

    她剛剛拍完雜志照，穿著自己最滿意的裙子，發型妝容都無懈可擊得像精修圖。

    他睨了喬姣一眼，沒吭聲。喬姣有些尷尬，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最好盡快走人，可看他沒有趕自己，又心存僥幸。

    于是她問他怎么不開心。你想讓我開心？喬姣點點頭。

    他看了自己襠部一眼，又看著喬姣的嘴。用你最擅長的方式。暗示再明顯不過了。

    喬姣有些吃驚，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于是她慢慢的走近他，伸手解開了他的褲頭。

    他射在她嘴里，喬姣吐出他那根，東西逐漸疲軟收縮。喬姣向他借用衛生間，他應允。

    回到大廳他已經好整以暇，飄出一句話：你口活不錯，說明吃過不少男人，挺臟的。

    喬姣假裝沒聽到，走了。

    出了他家大門后，喬姣加快腳步，跑過了這片，蹲在一棵樹下，捂著嘴哭。

    她也不想那么下賤，可是他又有什么資格說自己骯？

    她不過是在爭取向上的機會罷了。這個圈子里的每一個人，用的不都是這種方式？

    制定規則的是他們，是他們把她們變成了低賤的玩物。

    哭了一會兒后，喬姣平復呼吸，抹干了眼淚，拿出手機買包。

    她下單了自己心儀已久的一款，又挑了一款低價新品，準備送給她的助理。

    她實在不是個復雜的人，只不過拜金，而已。金錢能滿足她妝點自己的物質，也能賦予她讓別人仰望感激的高度。

    她沒有腦子，做不到用學識賺到大筆錢財，而又向往這些光鮮亮麗的生活，所以，只能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用內里的骯臟丑事調出表面的五彩斑斕。

    即便這副軀體不斷在遭受腌臜，可物欲的快感永遠能掩蓋那些污濁。

    *

    喬姣拍完了一部小成本網劇，這種級別的項目她能當女主。這樣的劇實在不能激起什么水花，她和整個劇組的人一樣都是拿錢工作罷了。

    正當她在愁沒有好片約時，一個項目主動找上門了。又是一部大劇里的女配，又是那個男主演。只不過上次她配得很邊緣，與男主毫無瓜葛。這一次她是女三號，不少與男主的對手戲。

    高高興興的入組，看到更多劇本后，她才知道，大改了。

    這部劇又是根據IP改編，在原作中她的角色與男主有感情糾葛，但是劇本全改成和男配了。

    把她叫來又推開，顯然，他還在嫌她臟。

    其實這樣改她倒無所謂，那棵樹太大高攀不起就算了，別一不小心把自己吊死。

    劇播后女一女二都夠撕了，她實在不必要去做那個可有可無苦苦倒貼的女三，改成和男配獨立的支線，她倒可以聯合男配炒一炒。

    于是她在劇組中有意無意的勾搭男配，對方也挺受用，戲卡后兩人的互動不停，給幕后物料創造了不少素材。

    男主演把和別人的重頭戲都拍完了，剩下都是集體群戲，這才發現她已經和男配打得火熱。

    ？我自己夾到嘴邊的rou，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跑到別人碗里了？

    男主演看在眼里，記在心頭。他這陣子又有些浮躁，女一女二后臺都有些復雜，他不好輕易去碰，其他女配更入不了他眼，于是接下來的日子，他又抓了喬姣瀉火。

    得虧他在人前正眼都不瞧喬姣一眼，這才讓她好繼續粘著男配。

    助理提醒她踩船有風險，實施需謹慎。全組上下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喬姣笑笑說不怕，對于男主演來說，她就是蛻層皮芯子也是臟的，守身如玉他也不稀罕。

    而男配角，當我是沒看見他摸他家化妝師大腿嗎？誰還不是個玩，認真就沒意思了。

    *

    幾個月后，喬姣從迪拜度假歸來，給身邊人分發了不同價位的戰利品，然后投身新劇宣傳。

    劇剛開播，她和男配的感情戲隱隱冒頭，可還沒喂出幾個CP粉，就爆出她加戲的消息。

    書粉一看，對呀，女三怎么和男配那么多戲？這什么亂七八糟的？

    劇本通告再一流出，后面大片女三男配走向都脫離原著，魔改到底。

    于是追劇的人都喊啦，女三加戲注水咖，喬姣的黑粉這時又加把力，導致這部劇的所有矛頭都對準了女三，認為她這顆老鼠屎壞了一出精良制作的好劇。

    本欲和她炒CP的男配唯恐避之不及，微博取關互動清零，就差直接表示別拉我共沉淪了。

    事實上，這部劇班底優良，成品質感也好，甚至所謂的注水戲也是改的合情合理，并無搶主角風頭與扯主線后腿之弊，如果不是某方先發制人，這部劇是能讓所有人取得共贏的。

    可現在，唯有喬姣成了被祭天的那一個，甚至連與她捆綁出現的男配，都能成功隱身。

    這一出鬧劇，也讓喬姣再次成為公司的燙手山芋。大家都明白是誰在搞鬼，天降巨鍋，頭部蓋的，你也不能掀開。

    喬姣有些抑郁了。

    金主、高層、資源咖，她都睡過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靠得住。不是爽過之后棄如敝履，就是麻煩來了遠遠推開。甚至，最狠毒的那一個，是伸給你橄欖枝又為你涂上蜜油后，卻早就準備適時下鍋煎了。

    她的外形不夠有特色，演技又差強人意，沒有拿得出手的角色作品，還有一堆黑料跟著，公司差不多要放棄她了。

    其實喬姣那些黑料比起更多人實在是無傷大雅。有些人曾經更見不得人，可他們或有堅實后臺，或自己腰桿夠硬，總之不管什么腥風血雨，他們都能一笑置之，該來的戲約廣告一樣不少。

    公司里還有很多十八線的小透明，演技比她差脾氣比她臭，可糊是他們的保護色，沒有人在意他們，所以照樣能領取各路鑲邊配角。

    他們還在等待，繼續向上的機會。

    喬姣倒也可以加入他們的行列，可是她一旦下降，就只會一直墜落。

    于是喬姣去求經紀人，多給她安排飯局，導演制片資方，不管是誰，只要能幫她向上，她都愿意繼續當狗。

    沒有一個公主身，卻想求個公主命，找準爸爸最重要。

    *

    有一個來玩票的大佬之子看上喬姣了。這是一個玩得很開的人，并不介意她的過往，畢竟也沒把她當做未來。

    大佬之子有反骨，看她混得那么差，想帶她玩一出逆天改命的戲。

    他正好新開了一個影視公司，就給喬姣解約簽到自己名下，公司又收了一些半路出道選秀藝人酒吧歌手之類的，拼拼湊湊四不像，怎么看怎么不能成事。

    他去買了一點IP，準備全部弄成網大，除了外包的拍攝制作團隊，演員原聲帶都讓自己公司旗下的藝人包攬。

    喬姣本不愿拍網大，但是大佬之子出手闊綽，她犯不著和錢過不去。

    也許是她時來運轉了，主演的首部網大上站后，大佬之子采用各種營銷模式，愣是給他造起來了。

    那片成為短時間內的熱點影視，主題插曲也成為街歌神曲，直讓聽膩的人恨不得挖出這條耳蟲碎尸萬段。

    大佬之子很高興，贊嘆自己的運營天賦，然后他把大權卸下，轉身投入另一個領域去了。

    走之前他帶喬姣去東方明珠塔的空中酒店打了離別炮。

    在床上迅速擼了一發后，大佬之子又按著渾身赤裸的喬姣在落地窗前抽插。

    喬姣忘情的表演著，大佬之子卻打斷了她嬌滴滴的叫床聲。

    這鬼地方還是太小，所以價錢便宜。

    如果沒有這個視野，它連六千一晚都不值。

    喬姣不明白他說這些什么意思，只是哼哼哈哈的應付著。

    射了后，大佬之子倒在床上，撐起腦袋看著體態婀娜的喬姣。

    你現在的身價至少是它的十倍。

    喬姣點點頭，明白都是拜他所賜，于是跪到他身前撒嬌。

    你知道這世界由什么組成嗎？

    喬姣搖搖頭，但知道這是該閉嘴的時刻，只瞪大了美瞳望著他。

    欲望。

    吃飽了還饞，穿暖了想美。有了代步車還想要飛馳的超跑，有了遮風擋雨的屋子還想要迷宮般的大平層。

    沒有欲望，就沒有花花世界，我們還是打獵采果住洞xue的原始人。

    所以，你要讓自己成為欲望本身，讓所有人都克制不住的要你。

    這樣你就能站在欲望的頂端，盡情釋放，而不是被其支配。

    你現在靠著這幅皮囊，讓我這類人想要你?？墒悄愕钠つ曳浅Ａ畠r，它沒有不可替代性。

    你只有做到讓觀眾要你，市場要你，即便我們不要你了，都不得不為另一種欲望而認可你。

    喬姣不太懂他的話，但隱約覺得，這種觀點，是有些病態的，因為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病征。

    大佬之子已經穿好衣服要走了，但他最后一句話，把喬姣嚇醒了。

    空虛的人最可怕，因為它已如一具死尸。

    病著總比死了好。

    *

    喬姣開始認真規劃自己重回主流影視圈的路線。

    她的名字出現在熱門平臺重點項目的擬邀名單中，但能讓她選擇的好角色，依然不多。

    所以她先接了個綜藝，這比較穩，完成得也快，能夠保持話題熱度不掉。

    曾為喬姣那部網大獻唱的創作男歌手與她越走越近。他是第一個想和她談戀愛的男人。

    已經習慣了男人物化自己的喬姣并不太相信他的情感，就像她每每看到雜志上自己精雕細琢的面孔時，都害怕有人會洞穿原貌。

    可是每一個人都渴望被愛，渴望被人全心凝視、傾聽自己，哪怕你并不準備將自己交付于他。

    男歌手為喬姣寫了歌，說他能看到她枯萎的美。

    喬姣對這個說法感到不適。她覺得自己很旺盛，她已經很好的把從前枯萎的自己掩藏了。以后也不會枯萎，因為她會在凋零前永生。

    男歌手也是公司的藝人，公司的所有網大插曲他都有參與?？墒枪镜暮眠\似乎全傾注在了第一部戲上，大佬之子走后，手下人復制了相同的運作模式，但結果并不能一同如法炮制。

    公司倒也沒虧，藝人也還算滋潤，可是發展的局限擺在那了。

    男歌手出了幾首單曲，反響平平，再沒有過登上榜首的榮譽。于是他想出專輯、開演唱會的夢想，越來越黯淡。

    喬姣抽時間上表演課，接了幾部配角電影，她想要口碑。

    可是一個花瓶怎么能那么快就開竅成為演技派呢？她本來就笨，沒有任何天賦。

    想要在頒獎禮的紅毯上閃耀，結果卻連各大網站的年終盛典都把她拒之門外。

    選擇了錯誤的方向撞到南墻，付出的代價是人氣的隕落。

    你也煩，我也愁，喬姣與男歌手的感情發展得并不順利。

    她的熱度消退了，漸漸又只有低成本網劇可拍。

    她的臉也快崩了，維修次數一次比一次多。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望天空，又看看地下。

    上面什么都沒有，下面卻一派繁榮。

    也許落地生根，才是更好的人生。

    喬姣對男歌手說，不如我們都轉行，你開一間清吧，我租幾個鋪子，日子不會難過。

    男歌手看著她扭曲的臉，說不出好。

    *

    沒多久男歌手受到名師提攜，對方為其鋪路，迅速把他打造成創作才子。

    公司與一個身無長物的愛豆公司聯手，給他們組合出道，賣腐創造共榮。

    名聲和流量都有了，新專輯演唱會也實現了。

    他沒有再回過喬姣的消息。一開始他會敷衍忙碌，后來根本不必應付。

    喬姣不甘心，她找人在網上爆料他們的戀情，又在社交網絡上暗戳戳的秀細節。

    她實在太蠢了，她不知道這不過是為自己招了一身腥。

    她不明白男歌手的粉絲群體是由什么組成，想從那里撈便宜，只會害了自己。

    作妖慣犯喬姣，休想吸我哥血

    男歌手的粉絲們挖各種料勢要錘碎這段她們認為并不存在的戀情，同時喬姣的陳年黑料包又開始流傳，甚至連大佬之子帶她去一個群X趴的照片都扒出來了。

    公司把她罵得狗血淋頭，雪藏處理。

    有個一直和喬姣關系還不錯的女明星知道了這事，特意來安慰。

    讓我晃晃你的腦子里是不是裝滿了鉛水！男歌手是你們公司的香餑餑，戀情實乃大忌，你這樣爆出來，對你有害不說，還可能影響到他。本來還有安穩日子可過，非把自己作成棄子。

    女明星看她可憐，向她透露了頭部的醫生，建議她再去好好修補一下臉面，轉行當主播吧。

    *

    喬姣去找了那個醫生，花了一大筆錢，可是手術失敗了。

    女明星打聽來的醫生，是錯誤信息。頭部的醫生是高等機密，哪能讓他人隨便得知？

    她不敢照鏡子，她失去了妝點自己的欲望。

    她還是枯萎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的自己破罐破摔，把以前和所有人的茍且之事都帶圖發到網絡上，一時掀起滔天反響。

    涉及政商影圈各級別人士的桃色新聞，哪能讓你滿天飛？不出半小時全網刪得干干凈凈，誰發就炸誰，群眾只能私下口口傳瓜，粉絲連凈化的工作都省了。

    她沒有毀掉任何人，除了自己。

    夢醒后，喬姣摸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起床照鏡子。

    雖然事故了，但這張臉至少比原裝能看。

    她感覺自己又發芽了。她下單了一條高昂的禮服，即使可能沒有機會再穿。

    然后喬姣點開微博，刪除了那條原本定時發送的信息。

    我愛美，有錯嗎？我自己花錢整容，從沒說過原裝。

    我想紅，有錯嗎？我自己到處爬床，從沒拆誰的臺。

    我的確有不好的地方，我喜歡炫耀，我嬌氣，我腦子空空。我總麻煩身邊的人，但從沒有過分要求。哪怕不是對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可至少我沒有排擠侮辱過任何人。

    我不過是一個有欲望的人。我用滿足別人的色欲來滿足自己的物欲。

    如果我不整容爬床，我可能一直是一個蓬頭垢面的打工妹。

    不甘平庸追求耀眼沒有錯，錯的是我們不健康的運作方式。

    這條捷徑，還會有許多人走，也許以后更會成為康莊大道。

    最后，她打開了直播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