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草5
苜蓿草5
白筱鈴對這次約會很重視,她化了淡妝,穿了一件水藍色的連衣裙,搭配白色軟底單鞋,沒有像平時上班那樣背雙肩包,而是精挑細選了一個奶油色小拎包。 她原本是一個不愛外出的人,更不會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外出,席臻卻打破了她的習慣和原則,成為例外。 森林公園門口人來人往,一眼望去全是人,天上也不見清凈,五顏六色的氣球和風箏爭先恐后霸占領空,笑聲喧囂。 席臻從人群中走來,笑著朝她招了招手,我們走吧,買好票了。 白筱鈴笑了笑。 含蓄禮貌的笑,帶著幾分自我鼓勵的意思,這是她第一次和異性約會,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有膽子這么做,想來,大概因為他身上有種似有似無的熟悉感。 席臻動作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他長得精致漂亮,手掌也柔軟細膩,全沒有男人的粗糲感,只是溫柔的牽引。 白筱鈴覺得兩人的關系應該還不足以親密到牽手的地步,不過,等穿過檢票處,到了不那么擁擠的地方之后,席臻便松開了她。 剛才可能是擔心兩人走散。 兩人沿著林蔭大道向前,不遠處是劃船比賽的賽點,人海如潮,遮擋了視野,看不到河道。 席臻帶著白筱鈴往另一條路去。 離河道越遠,遇到的人也越少,因為比賽,今天大部分游客都集中在河道兩岸。 不過這些,白筱鈴不太在意,她滿腦子都在想席臻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忍不住打破沉默,問他:上次為什么提前走了? 席臻看她一眼,漂亮的眼眸似笑非笑,因為我不需要治療。 ??? 這個回答讓白筱鈴一頭霧水。 不需要治療,干嘛來參加互助小組? 小鈴,你的父母吃草嗎?席臻問她。 白筱鈴搖頭,我是孤兒,沒見過親生父母。 這樣啊席臻輕輕頷首,繼續向前走。 白筱鈴的腳步微頓,落在后面,狐疑注視席臻的背影,想了想,快走幾步跟上他,問:上次你說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嗎? 那個啊,一會兒再告訴你。席臻拉起路邊的黃色警示隔離帶,彎腰鉆了過去,過來,走這邊。 白筱鈴被他唬了一跳,瞪大眼睛,那、那邊不能去! 森林公園是在自然地貌的基礎上建起來的,雖然沒有危險的野生動物,但一部分樹林泥沼被圍了起來,防止游客誤入發生危險,同時也為了保護生態環境。 席臻施施然站在里面,微笑看著她:小鈴,你尾椎骨的位置,是不是有塊疤? 白筱鈴雙眼圓睜,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 想知道的話,就進來吧。席臻轉身,朝樹林深處走去。 喂!白筱鈴著急,你等等! 繁茂枝葉遮住了席臻的身影,如果她再不抓緊時間,就追不上他了! 白筱鈴咬了咬唇,看看左右無人,一咬牙彎腰也鉆進林子。 視野陡然變暗 遮天蔽日的樹冠擋住了大部分陽光,連空氣也變涼,離開平整的水泥地面,腳下觸感柔軟而不平整,是泥土混著碎石枯枝的觸感。 白筱鈴越走越深,距離游覽通道也越來越遠,而席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等、等一下!白筱鈴邊追邊喊,席臻,你等一下! 席臻非但沒有停,反而移動得更快了,那抹白色身影如鬼魅般在密林里穿梭,時隱時現,她不得不加快速度! 尖銳的枝葉劃破裙擺,石塊埋在草叢里硌疼腳底,她的小拎包也在奔跑住晃蕩不停,包角在腰間摔打,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惱怒。 白筱鈴緊盯著前面那個身影,咬住下唇,有些生氣。 任誰這樣莫名其妙的跑個不停都會生氣吧?她想要的是一個答案,而非愚弄! 席臻!白筱鈴提聲問,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 席臻的身影消失在樹后,她眼前猛地一亮,不禁閉眼,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跑出了樹林,眼前是一大片蔥蘢的綠草地! 不是人工種植的草坪,沒有修剪的痕跡,沒有殺蟲劑的異味,是一片充滿大自然野性的天地! 說起來可能有些好笑。 因為這一刻她怒氣全消,全身上下幾乎每個細胞都像浸泡進陳年佳釀里,濃烈的青草香充溢所有感官,哪怕只淺淺吸一口氣,也醉熏得不能自己。 白筱鈴,實實在在的怔住了。 喜歡嗎?席臻不緊不慢脫了鞋,赤腳踩在草叢里,閉眼深深呼吸,而后平靜看向她,無論在城市中生活多少年,無論被馴化得多么適應現代科技,我們對自然的向往永遠不會消減,這是融在血液里的東西,你無法逃避,因為你無法違背你的血,你的基因。 他朝怔愣的白筱鈴伸出一只手,過來。 白筱鈴的目光遲疑著,落在他那只手上。 席臻看著她,溫和笑意里有幾分無奈,小鈴,即使我不說,你應該也有感覺,我們是同類。 白筱鈴愣愣的,張了張嘴,卻不太能發出聲音,此刻她的肺腑間全是滋養,舒服得嗓子眼連同思緒一起凝滯,失去語言。 你以為自己和身邊的人格格不入,是因為異食癖嗎?不是,那不過是你潛意識為自己找的借口。你膽小、懦弱、孤僻,是因為你一直生活在一個無法給你安全感的環境里,壓力與日俱增,卻沒人教你如何應對,于是你只能靠吃草勉強維持,否則你遲早有一天會崩潰??上?/br> 席臻輕輕嘆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坐下來。 可惜,你應該在出生的時候就做了切除手術,不僅切掉了尾巴,而且把最重要的腺體也一起切除了,否則,哪怕只是在人群中路過,我也能認出你。他說道,這是異性相吸的本能,幸好,現在找到你不算太晚。 白筱鈴的思緒艱難如同在泥濘中行進,那我們,到底是什么? 妖族。席臻清晰的在她耳邊說,我們是,兔妖。 他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肌膚上,讓白筱鈴本就暈眩的腦子更加不清醒,口齒也不清:我們是兔子? 席臻失笑,不是,但確實有些關聯,就像人類與猿猴,你不能因為覺得它們相像,就把猿猴認作人類。 白筱鈴迷迷糊糊的點頭,原來我是妖怪啊 席臻覺得她現在的模樣格外可愛,伸手撩開她臉頰上的碎發,笑著說:這里的貓尾草太多,你大概沒接觸過這么濃郁的氣味,就像住在高海拔地區的人來到平原后容易產生醉氧,以后你會慢慢習慣的。 他側身離近些,伸手抬起白筱鈴的下巴,深深凝視她,他眼眸似有一汪清泉,溫柔如水,而后這雙眼睛緩緩閉上 唇與唇即將相觸的一瞬間,白筱鈴忍不住扭開臉,于是那個吻落在了她的耳朵尖兒上。 霎時,一陣酥麻沿著尾椎骨向上竄!白筱鈴面紅耳赤,連耳朵也全紅了!她的耳朵,比嘴唇更敏感。 席臻微愣,隨后靜靜看她片刻,輕輕一笑,沒關系,你會慢慢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