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
紋身
嵐市的一切與她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瀾江大道如今越發寬敞,行駛在疾速匆忙的車流里,開往記憶中遠去的家,岳箏除了陌生也不再有其他感覺。 車窗外的事物向后奔走,城市的天空霧蒙蒙的,她半闔著眸,一言不發,車里一片沉默。 溫喬言分神摸了摸她的手,斟酌一下開口:孟姨也在。 掛完電話沒多久岳老爺子又打回來,語氣略微無奈:箏箏他爸要帶冬迎過來,你和箏箏好好說說,別又不回來了。 那頭老爺子態度小心翼翼的,這頭溫喬言皺了眉。岳司令二婚,對象是孟氏鐵血女總裁孟冬迎。孟姨是個傳奇女企業家,年輕的時候為了爭家產下嫁給自己的保鏢,生了個兒子。三年后掌了權,火速離了婚,給丈夫留下了兒子和一筆天價離婚費。 孟氏這些年水漲船高,迅猛發展,與溫氏有多方業務,溫喬言接觸過孟冬迎。這個手段狠辣雷厲風行的女人總是端著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因著母親的這層交好的關系,她還提點過初出茅廬的溫喬言,著實受益匪淺。 這種厲于決斷的性格深入人心,實在難以想象孟冬迎怎么和岳司令走一塊兒去的。 與我無關。岳箏神色倦倦,語氣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平淡。溫喬言嘆了口氣:無聊了?過幾天徐楠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們在小香山留兩張貼,再把車給你們運回來,好好玩玩兒。 到底是聽到徐楠回國的消息讓她有了些興致,低低的應了一聲,自顧自的玩起了手機。 那廂岳奶奶早就拉著徐家奶奶在門口等著了,兩家人許久沒見到自家孫子了,老人家的,都想念的緊。尤其老徐家的,也格外盼望岳家小孫女的歸來,竟比岳家的思念還深一層。 看到他們的車進了大院,哎呀一聲開開心心的給了剛下車的岳箏一個熊抱。 于是三人就抱在一起。 箏箏,你好久沒回來啦。老太太高興的說,又變好看了。被圍在中間的人笑了笑,久違的笑容讓溫喬言也柔和了眉眼。 干什么呢這是,讓箏箏進來呀。老爺子筆直的坐在客廳里,焦急的等待。等岳箏走進來,看到她的頭發:咋搞了這么個粉毛,沒黑色的好看。 你知道個錘。岳奶奶呸他,徐奶奶幫腔:現在電視里那些小姑娘不都染的花花綠綠的,這叫潮流,更何況咱們箏箏不比她們還漂亮?是吧喬言? 被cue的人認真點頭:嗯,我們阿箏最漂亮。岳箏看他,后者眨眨眼,笑了笑。 這點互動被看在眼里,都心照不宣的交換了個眼神。兩位老太太一邊一個簇擁著岳箏坐下。 箏箏啊,談戀愛沒有??? 岳箏搖頭:還沒。 是沒喜歡的還是? 沒什么機會。 確實沒什么機會。在國外的日子,被徐楠評價為:用著最貴的東西,染著最靚的頭發,紋著最野的紋身,打著最兇的架,讀著最認真的書。想想是挺忙的。 喬言也沒對象呢。徐奶奶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這挑男人啊,就找大兩歲的,會照顧人。 對對!徐爺爺終于插上話,喬言會照顧人,這倆孩子,般配!徐奶奶給了個贊賞的眼神。 溫喬言推了推眼鏡,溫和的笑笑,看著岳箏的反應,后者神色淡淡,仿佛說的不是她似的置身事外。 倒是岳老爺子先沉不住氣:箏箏還小呢,說什么你們這是,人剛回來就想著往外送。 啥是外啊老岳。老徐不滿,外頭豺狼那么多,哪有自家人叫人放心?咱們喬言還是可以的。 說著外頭就有車的聲音傳來,岳奶奶轉頭望去:振廷和冬迎到了。說完馬上轉頭看岳箏的反應,而后者面色平靜,看到岳司令和孟冬迎進來倒是禮貌的退到一邊,惹得溫喬言皺了眉。 這樣的姿態倒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外人。 岳振廷皺眉,欲言又止,半晌問候了句:回來了?得到一個平平淡淡的嗯字作為回應。 氣氛一瞬僵硬,孟冬迎倒是無縫銜接的笑著姿態大方的都打了招呼,又把禮物都遞過來,貴是其次,全是難得的珍品,哄得幾位老人面上笑開了花。 最后親自把手里的兩把車鑰匙遞過來:前幾天在歐洲出差碰到喬言他meimei在買車,正好我和Henneaaey負責人有點交情,這一款車統共兩輛,都給我提來了,你們開去玩兒。 全球頂尖的超跑,徐楠想了蠻久,托了重重關系和負責人搭上了線,孟冬迎轉頭就給送過來了,說著開去玩兒,資本家的人脈和手段確實叫一般的人望塵莫及。 岳箏沒動,孟冬迎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笑容一點沒變。 最后她垂眸,神色淡淡的接過,語調平靜:謝謝。 這頓飯她吃的異常沉默,本就是話不多的性子,這會兒更是一言不發。離開的時候,兩位老太太都擔心的拉著溫喬言到一旁,囑咐他多花些時間關心關心小姑娘,徐家奶奶催著趕緊叫徐楠回來,又問了原先的心理醫生靠不靠譜,要不要幫忙介紹個。 溫喬言一一耐心的回答,余光瞥了眼早就坐在車里的姑娘,已經靠著門閉上了眼。最后又拒絕了一遍留宿的請求,送岳箏回了瀾江華庭。 剛到樓下就被公司的電話叫走,徐父前不久剛放了權,帶著溫姨去環游世界了,溫喬言忙的抽不開身也盡量擠時間來照顧岳箏。他在她解了安全帶推門前拉住她的手,傾身過來親了下她的額角:早點休息。 后者當然沒早點休息,黃昏剛冒了點頭,就下樓打了輛車,問了最好的紋身店在哪里,二十分鐘后站在了月南街的路口。 那會兒她還穿著價格不菲的連衣裙,早上粉色頭發編的乖巧發型還沒拆,路燈昏暗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眉目如畫,清冷精致。纖細筆直的長腿在暗色里都白的發光。 月南街是瀾江大道旁一條小小的支路,又長又窄。那兒是網吧與紋身店的聚集地,混社會的小年輕最愛往那里鉆。岳箏緩步往里走,挨個看過去,周身的氣質與這里格格不入,引得店門口許多或站或坐的人都看過來。 最后她拐進了一家店面風格頗為暗黑的店,店里有好幾個人,看到她還流氓的吹起了口哨,被迎來的老板趕走。 美女,紋身? 岳箏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洗紋身。 老板打量了她一眼,沒在裸露在外的皮膚看到任何痕跡:紋哪兒了?那邊幾個男生都暗戳戳的看過來。 岳箏沒說話,轉頭掃他們一眼,又漫不經心的轉回來,那一下倒是讓一個男生猛地一機靈,直接上前套近乎問是不是哪里見過。畢竟這粉色的長發和精致的臉蛋實在過于惹眼,即使那晚上在公安局沒敢細看,也絕對認得出來。 老板把迎上來的一幫子男生攔下:干嘛呢你們,一邊去。 別啊哥,咱們和這位美女是一起進過局子的關系。又沖她說相逢即是緣,認識一下之類的話。 岳箏面無表情,直到哐的一下又有人推門進來,老板頭疼的喊:來的正好,暗哥,把這幫孫子趕出去,我接生意呢。 那頭許暗一手插著褲袋,一手拉著門把手,抬眸看過來,外頭昏暗的路燈和店內彩色的光線在他臉上匯成奇異的光影,干凈俊朗的五官愈發帥氣。 岳箏和他對視上,沒一秒又轉回來喊了一下老板,拉起裙子到大腿上:在這兒。她指了指裙子下從大腿根隱約露出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