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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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不痛恨背叛。 那一天是普通的,正常的,沒有任何預兆的一天。身為大學老師的浙江大學中文系出身的宋辭提前回到家,剛打開房門,看見玄關前的鞋柜上多了一雙鮮紅的高跟鞋。 顏色艷麗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長達六年的戀情可能要毀于一旦了。 她動作輕巧,不發出聲音,慢慢的接近自己的臥室。那張自己和女友滾來滾去的床,儼然躺著其他女人。而那個當年苦苦追求自己的人,趴在別的女人身上上下活動,說著耳熟的情話。 沒有任何女人在看到自己被綠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宋老師也是一樣。 她拿出手機,錄了一小段污穢不堪的場景,發到了朋友圈,拎著自己的包,離開了房間。 宋老師作為中文系高材生,不僅生活上有潔癖,精神上也有。人,她不要了。那個房間里的東西,她也不要了。幸好身份證,信/用卡之類的重要文件都在大學的教師宿舍中。她回去收拾了一番,請了假,離開了這座城市。 宋老師的朋友圈瞬間炸了。 基本上所有好友都在點贊,留言。罵狗女女的有,說要教訓她們的也有,安慰宋辭的人也有。比起那對狗女女,她的朋友顯然更關心宋辭的心情。 然而。朋友圈下的留言,宋辭沒有回復。微信發過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撥打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Sorry,the number you ...... 宋辭的朋友們慌了,怎么辦?那個如蓮一般淡雅的女人,會不會一氣之下自尋短路? 那天下午,崩潰的不止成為圈內笑話的狗女女,還有宋辭的好友們。 好在,宋辭最親密的好友,唐棠發了朋友圈,簡單的一行字讓所有人瞬間心安。 宋辭在上海散心。 一群人淚流滿面,活著就好,宋大小姐您活著就好。您放心,那對狗女女交給我們來收拾。 宋辭是什么人,當年浙大中文系的系花,沒有當選上?;ㄊ且驗椴幌牒妥约洪|蜜唐棠競爭。唐棠美艷,風情萬種;宋辭清新,淡雅如蓮。兩人并排行走在校園中,絕對的風景線和注目禮。追求者更是絡繹不絕,且不說本校的青年才俊,連浙外的有識之士,都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可見風頭之盛。只可惜,唐棠有青梅竹馬的男友,對追求者沒有什么好臉色。而宋辭,就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引無數英雄競折腰。誰都想采下這一朵西湖中的蓮,可惜只有一人成功。而這個人,還是個女孩子。 說是女孩子,簡直就是褒獎了。應該簡單直接點,是個T。 宋美人不動心則已,一動就喜歡上了同性。還是個身高矮小,前扁后平的T。暗戀著美人的女孩子們絕望了,男孩子們也絕望了。你說那個小屁孩,要身高沒有身高,要身材沒有身材,就臉好看一點,你看上她什么了! 宋辭含蓄的抿唇輕笑,她眼睛很澄澈,干凈。我喜歡干凈的少年。 是了,文藝至死的宋大小姐自然追求永遠的少年。 正主開口,其他人再不同意還能說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溫柔嫻雅的宋辭牽著那個少年一起離開。 白駒過隙,一晃四年。 誰能想到當時,被宋辭稱為干凈的少年的某人,會出軌她人? 另一邊,做完活塞運動的當事人,看見滿屏轟炸的短信,消息,以及來往不絕的通話,一臉絕望。 中國只有一個上海。 第一次聽這句話,便是唐棠告訴宋辭的。唐棠是上海人,卻不是標準的上海妹子。她美貌冷艷的五官不像南人那般小巧精致,更像北人那般大氣而有韻味。 宋辭看著那熟悉的臉,輕聲問:元明知道了嗎? 元明就是唐棠那青梅竹馬的男友,大學期間,她們四人便是最好的玩伴。 知道。他很擔心你,想請假帶我們去黃山玩。唐棠開著車,似有顧慮的看了她一眼。 此時正是四月初,不熱不冷,春暖花開,正好是爬山的好時節。 不用麻煩他,我自己調節過來情緒就好了。 唐棠見宋辭拒絕,也不再強求。宋辭表面上看著文靜嫻淑,實際上堅定果決,就和這次分手一樣。 請了幾天假? 一周。 一周后回去?她應該會在學校等你吧。 提到那個人,宋辭不可避免的皺起了柳葉眉。 所有聯系方式,我都拉黑了。她要是在大學堵我,我只好辭職。 遇人不淑啊。唐棠嘆氣,當年看上去純凈的少年,也會做出這種事。 是了,比不上你,從小就有元明陪在身邊。宋辭把話題從自己身上扯下,總說她的事,難免的煩悶。 唐棠原先被宋辭這樣調侃,還會紅著臉反駁,現在早已經做到水火不侵的程度,淡然一笑。 要不要來上海工作? 長久的沉默后,唐棠開口道。 宋辭看著身旁的好友,自畢業后,她就不止一次收到唐棠的邀約,只可惜那時她一心想陪伴某人,而且鐘情于杭州的山水,斷然拒絕了。 現在,那人肯定不罷休的在學校等她。宋辭不愿和她糾纏,甚至連見都不想見。目前來看,來上海工作,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宋辭同意了。 唐棠和元明的房間是兩臥一廳。一臥他們夫妻二人,另一臥就屬于宋辭。宋辭此時前來上海,沒帶多少衣物,還好唐棠與她身材相似,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煩。 為了照顧宋辭的感受,唐棠請了假,陪著宋辭逛街,購物,游玩。等到周末,元明休息,三人一起去了上海迪士尼樂園。 三個人對著鏡頭笑的開心。 只是夜晚,孤身一人躺在陌生的床上時,宋辭的淚,不受控制的流淌。六年感情,說斷就斷,她心又不是蒲石,自然痛的。只是白天不能給好友們添麻煩,只能夜晚獨自垂淚,暗舐傷口。 工作方面,大學那邊已經請辭了。院領導挽留多次,宋辭義無反顧。她已經從杭州的同事那里得到消息,某人果不其然的一直在大學等她,而且央求同事給自己打電話。 宋辭之后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動態。 最近不接任何電話,有事微信聯系。 那天之后,宋辭就再也沒登錄過,這次冒泡,諸多親友發來消息問狀況如何,還有人不識時務的居然替某人求情。 宋辭微微一笑,發了第二條動態。 最近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有事寫信聯系。 按完發送鍵,瀟灑的卸載了微信。 唐棠一旁看完宋辭的行動,舉了個大拇指。 工作的事,你有想好做什么嗎? 不知道。反正不能在大學當老師了,很容易被找到。 唐棠聽完,有所顧慮的開口問:我這里有個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說來聽聽。 是文學雜志的主編,要求中文系研究生畢業,有一定工作經驗。薪水很高,月入13000,五險一金。 宋辭美眸里亮光閃過,很不錯啊,我可以去試試。 那我把聯系方式和地址給你,你去投簡歷吧。唐棠心中的重擔卸下,輕松的笑了。 以宋辭的學歷來說,簡歷通過是板上釘釘的事。難的,復雜的,只是面試而已。這家公司很快的聯系了宋辭,通知了面試時間。 面試當天,宋辭身著藍色西服,西褲,踩著唐棠給她新買的高跟鞋,信心滿滿的去面試了。 公司在一家普通的寫字樓內,宋辭到達指定的樓層,找到夏天文化傳媒公司,前臺的小姐溫柔可親,領著宋辭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前。 總經理親自面試?宋辭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前臺小姐客氣的笑,總經理吩咐過,宋小姐是高材生,要好好對待。 宋辭本是才女,又當了多年教師,心中是有傲骨。不過她也清楚,商場中傲骨是沒有什么用的,只是沒想到這位總經理居然對自己如此厚待,倒是吃了一驚。 宋小姐您直接進去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宋辭點頭,敲門。 請進。清靈的女聲響起。 宋辭舒口氣,不是男人就好。隨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宋小姐,我是李言。 一位美麗而優雅的女人站了起來,向著走向她的宋辭伸出了手。 李總你好。宋辭伸手回禮。 宋辭對這個熱情好客的李總印象很不錯,一番介紹之后,就開始了面試的內容。 虧得宋辭對面試大為緊張,還準備了不少關于文學雜志的資料,結果人家李總根本沒問這一方面的問題,倒是對宋辭的學習經歷以及過去工作很感興趣。 說是面試,在宋辭看來,更像是聊天,或者說打聽她以前的生活。 宋辭有些不明所以,起了提防之心,打算不再透露更多。 沒想到李言下一句就是。 那宋小姐明天就來上班吧,入職體檢下周交掉就行,你看怎么樣。 宋辭驚愕到紅唇微啟,就這么簡單嗎?就幾個問題而已?那我之前準備這么多意義何在? 好在宋辭反應不慢,隨即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點頭應下了。 之后李總便無意于宋辭再說什么,端茶送客。 宋辭拎起包,笑著和未來上司道別。 李言嗯了一聲,等到門重新關上,室內只剩自己一人,她拿起桌上扣下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六個少男少女,四個女生,兩個男生。最中間的女生笑的燦爛,左擁右抱,沒被抱著的女生則是在她身后,調皮的把雙手環在中間女生的脖子上。兩個男生在最兩側站著,一個笑的驕傲,一個笑的含蓄。 李言食指觸摸中間女生的臉,眼神晦暗不明。 02.作家都是不好伺候的 從今天開始,宋辭,宋小姐就是我們的新任總編了。宋小姐,自我介紹一下吧。 李言和宋辭并排站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今天宋辭穿著水藍色的長裙,風姿翩翩,儀態優雅。公司里的男人不少都流露出了愛慕的神色,女人則是閃過一絲嫉妒。 大家好,我是宋辭,畢業于浙大,之前是大學教師,還請大家多多指教。宋辭的介紹簡短精煉,語畢,稀稀落落的掌聲四起。 如是,宋辭就成為了夏天雜志的主編。 唐棠之前調查過,夏天雜志在中國的雜志市場里占比不小,可以說能和官方青春文學雜志并肩的存在。公司旗下簽約了不少當代青春作家,作品廣受好拼。簽售會甚至是見面會經常舉辦。 每位簽約作家都會配給一位責任編輯,他的文章會由責任編輯負責,各個編輯整理好所有的文檔,美工設計這一期的樣式,最后總編審核,聯系印刷廠發行。 大致就是這么一個流程。 看上去簡簡單單,實際上每天都是水深火熱。是半月刊,一月發行兩次,為了保證印刷的時間,起碼提前5天就要定稿。也就是說,如果每月15號和30號售刊,那么12號和27號就要定稿,這也就意味著最遲10號和25號,各位責任編輯就要拿到簽約作家的稿,然后反復推敲直到萬無一失。 青春作家,大多都是有才但狡猾的。拖稿這種事,不要太得心應手。無賴一點,直接稱病,公司再怎么著急,總不能難為一個病人。聰明一點,說最近沒什么靈感,下一刊雙倍補上。編輯們得到了承諾,也不會再抱怨什么。自大一點的,直接讓你找不到他,手機關機,失聯做的讓你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長期以來,作家們和編輯們就是這樣互相出招,你來我往。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漸漸適應工作之后,宋辭無比慶幸自己總編的地位??偩幨遣恍枰獙δ骋晃蛔骷邑撠煹?,總編要做的是審核樣刊,確保萬無一失后發行。 不過看著和作家們斗智斗勇的編輯們,宋辭也會經常買點零食或奶茶之類的犒勞她們。宋辭人美,性格淡雅,又不拘小節,出手闊綽,很快贏得了編輯部上下一致的忠心。 新的工作讓宋辭煥發著新生的活力,連唐棠和元明都說,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問是哪點不一樣,他們笑著回答:更有活力了。 宋辭含蓄的笑。 五月。 五月雨晴梅子肥,杏花吹盡燕飛飛。 宋辭在工作方面已經是得心應手,隨著工作的穩定,宋辭漸漸打算著出去租房,不打擾好友們的二人世界。 只是公司地處市區,周圍房價都是很高,宋辭又不愿合租,只能暫時先擱置,有好的房源再搬。 某天,宋辭一如既往的來到公司上班,卻發現員工的情緒都不太對勁。 三五個人聚集在一起低聲談論什么,更多的人則是圍繞在一起。 人群中央,是一個低聲哭泣的小女生。 宋辭記得她,楚瑜,23歲,上海大學的畢業生,現在在公司任責任編輯。 雖說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作為主編,需要安撫自己的下屬,作為長者,需要關懷哭泣的小姑娘。宋辭走過去,員工自動的給她讓出道。她摸著低頭哭泣的楚瑜,柔聲問:怎么啦小楚,發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說說嘛? 被溫柔的主編大人安慰的楚瑜抬起頭,眼眶通紅,額頭青紫,宋辭心中一愣,只聽見小姑娘帶有哭腔的辯訴。 我昨天去百又那里要稿子,她不但不給我,還打我。楚瑜越說越難過,她哪里受到過這種委屈,豆大的淚珠順著面頰流下。 百又是楚瑜負責的作家。平日里編輯作家或許有點摩擦矛盾,但只是口頭上的。一旦動手,那就意味著動真格了。 宋辭心中大怒,眼神陰沉,她低聲問:這個百又怎么回事?怎么能動手打人?這種品行低下的人怎么能成為作家,我去和總經理說砍了他的文。 宋辭的確如此打算的,只是眾人面色猶豫的樣子讓她感到一絲微妙。 怎么了?你們什么表情? 平日里關系不錯的編輯站了出來,語氣無奈,宋總編,這個百又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李總放過話,不可能砍掉百又。如果被她所傷,公司賠償雙倍的醫藥費。 你說真的?宋辭不可置信。 是的啊,我之前也負責過這個百又,也被她打過。后來李總給了一筆錢,讓我負責其他人了。另一個編輯出聲解釋道。 有著相同經歷的編輯不少,一時間他們彼此交換著情報,抱怨著當時的憤慨與難堪。 大清早聚在一起聊天是嗎?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背部僵直,若無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間。 來者自然是李言,優雅的美人看著眾人作鳥獸散,若有深意的看了宋辭一眼,回到了辦公室。 她前腳進門,宋辭后腳跟進。 李總。宋辭開口,語氣不復溫和。 若是為了百又的事就算了,這是上面的規定,我改不了。李言若無其事的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坐下看著面色不愉的宋辭。 有人在保百又?宋辭暗想,她本來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來說服李言砍去百又的連載,沒想到李言把鍋推到了上面。 那員工怎么辦?即使得到了賠償金,沒有道歉,又有什么用?接下來誰還愿意去做百又的編輯? 我可以見見這位動不動出手傷人的百又老師嗎? 宋辭笑的溫和,只是在老師二字略有重音。 李言低頭不語,眼睛閃過一絲特殊的神采,語氣平淡。 你想去就去,各個作者的聯系方式都在檔案里。 宋辭得到應允后,轉身離開。 李言眼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辭來到了百又老師的小區前,為接下來的談話感到一絲不安。 要說為什么的話,這里是別墅區。上海的上層社會的居住地。宋辭是個文雅的知識女性,清高但不自傲。對于有錢人一直是退避三舍。這個百又,動不動就打人,家境估摸著越不會差,此時此刻,在宋主編的眼里,她即將要見到的百又應該是個脾氣暴躁,狂妄自大的富二代,二世祖。 宋辭來到百又家門前,禮貌的按了門鈴。 通話器里沒有動靜。 宋辭再按。 還是沒有動靜。 宋辭三按。 五分鐘后依舊無人應答。 宋辭走近,發現門并沒有關上。玄關處的鞋柜也擺放著鞋。她做賊心虛的自我安慰,反正按門鈴了,就換了一次性拖鞋,走了進來。 玄關之外就是客廳,奢華的家具以及閃爍著的吊燈,無一不加重了宋辭內心的猜測。 一樓除了客廳還有間虛掩的房間,宋辭走近,想去看看有沒有人。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從里面走出。 暗紅色的頭發,如外國人般立體的五官,有點病態的皮膚。這個女人身穿著白色的睡衣,脖頸之下隱隱有紅色的痕跡。 宋辭臉色稍紅,覺得有些不對。她的心中百又應該是一個粗莽無禮的男人,現在走出來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女。 請問你是百又老師嗎?宋辭出言詢問。 美女搖頭,伸手將身后的門虛掩,輕聲說:她睡著了。 宋辭臉色奇怪,神情尷尬。因為就在美女虛掩門的時候,身上的睡衣滑落一點,宋辭看到了她身上的吻痕。 那是歡愛后的證明。 曾經宋大美人和前任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心軟拒絕不了前任的要求,任憑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印記,害得她有些時候異常尷尬。 只不過眼前的美人絲毫沒有尷尬的神色,眼神平靜無波。她引著宋辭走到沙發處,遞了杯茶后坐下,輕聲說:昨天的事對不起,我不在她就有點煩躁。 昨天? 宋辭了然,說:昨天被打的不是我,是另一個小姑娘。我是宋辭,的主編。 陳墨。美人也不意外,淡淡的報出姓名。 沉默? 耳東陳? 恩。 看到陳墨一副平靜淡然的模樣,宋辭忍不住發問:請問你和百又老師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你來道歉,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么不是他來道歉? 陳墨神色古怪的瞟了她一眼,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男子漢?她是女人。 ...... 宋辭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舉手投足之間都能透露出淡定和優雅的女人,只是今天一天,已經讓她失態多次。 也不怪你,那么暴力的形象很難想象是女人吧。陳墨自笑開后,神色輕松了很多,話也多了一些。 宋辭見陳墨理解,寬慰的點頭。 可是女人打人也是不對的啊,能讓她出來給被打的所有編輯道歉嗎? 陳墨怔怔的看著宋辭,笑了,笑的諷刺。 可以啊,只要你能讓她開口。 宋辭不明白那笑的意思,只覺得應該是百又心高氣傲,不愿低頭。 我會說服她的。 陳墨搖搖頭,眼神里充滿了憐憫。 不可能的。 宋辭剛想反駁,下一句話就讓她徹底當機,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已經五年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了。 她是個瘋子。 03.深淵 她已經五年沒開口說話了。 她是個瘋子。 這兩句話擊破了宋辭之前對于百又的所有猜想,她呆滯了。 不知多了多久,宋辭才回過神來,陳墨已經點了一根細煙,悅耳的打火機聲響起,她深吸一口后吐出,頓時煙霧繚繞。 介意嗎?陳墨低下頭問,語氣平淡。 沒關系。宋辭說。這煙味道很清淡,與其說是煙,更不如說是熏香。 她有心理疾???宋辭反應過來,問。 陳墨點頭,又抽了一口。美人抽煙,真的是很有風情,連宋辭這般淡雅之人,都舍不得轉移視線。 心理疾病,卻能寫?這太奇怪了。宋辭苦笑。 她很特殊。 是特殊。一個女性精神病患者,居然可以正常的寫,而且還不忘記和美女上床。 宋辭覺得頭有點疼,扶額輕柔太陽xue。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宋辭問。 陳墨吸完最后一口,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眼圈,將指尖的殘留物扔進煙灰缸。 我是她的心理醫生。 宋辭覺得頭更疼了,疼到她不能保持面部上的平靜。即使她對于醫學完全沒有涉足,但醫生和精神病者上床,是不對的吧。 她病了多久了?宋辭問。 陳墨卻沒有回答她,漆黑如墨的瞳孔靜靜的凝視的宋辭,那深沉的黑色,讓宋辭感覺自己在面對深淵。 你確定要知道這么多嗎?陳墨答非所問。 宋辭不語。 當你凝視著深淵。陳墨說完起身,回到了那扇虛掩的門內。 宋辭閉上眼。 深淵回以凝視。 百又老師打人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 楚瑜本來滿懷希望的等待宋辭為自己討回公道,迎來的卻只是她深感歉意的視線。不過令她稍微釋懷的是,她不用再負責那個暴力狂了,從今天開始,宋大主編親自負責那個暴力的狂妄的家。 辦公間一片歡呼。 宋辭在總經理辦公室,看著外面歡呼的人群,眼里閃過一絲傷感。 你確定要做她的編輯嗎?李言雙手交叉,置于胸前。 宋辭點頭,輕聲說:交給他們,他們總歸是不愿意的。 你愿意? 宋辭皺眉,李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眼神里都是期待,不止是期待,還有一些其他很復雜的情感在里面,宋辭一時解讀不出來。 我愿意。 很好。一向優雅而冷靜的李言此時語氣里是難以掩飾的興奮,你還有什么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宋辭本來沒想提出什么要求,李言主動開口,她就很難拒絕了。略微思索后,她開口。 可以加薪么? 李言皺眉,可以是可以,但是加薪需要入職三個月后。 宋辭聽聞,那就算了,我只是想換個離公司近一點的房子。 李言聽后,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開口說:你覺得百又老師的家怎么樣? 很不錯,離公司也近。宋辭不明所以。 那你愿意過去住嗎?那其實是公司的房子。李言說完,靜靜的等待宋辭的回復。 宋辭一驚。和那位有暴力傾向的女瘋子一起???自己小命估計不保啊。 等等她還喜歡女人。 自己的清白也會難保的...... 宋辭一想起這個人,氣的頭就疼,此刻更是疼的站都站不穩。 李言連忙走了過去,扶住宋辭搖搖欲墜的身體,把她安放在一旁的沙發,關懷道: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宋辭坐下,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老毛病了,大概是體虛。 沒事就好。李言遞來一杯水。 謝謝。宋辭接過,喝了一口。 她放下水杯,無意中注意到總經理的書桌上擺放著幾本。這其實很正常,一般來說都會擺放著自家公司印刷出來的作品??伤无o注意到,桌上的書的作者,是同一個名字。 百又。 一種奇異的感覺升騰,宋辭看了一眼李言,又想起昨天見過的那位陳墨。這兩個女人都和百又有著說不明道不明的關系,而且在處處維護她。 想著百又在李言心里如此重要,宋辭不好拒絕,委婉道:那我今晚再去看看,如果百又老師那里合適我就去住。 李言應允。 于是下班后,宋辭再一次來到了百又的家。 按了門鈴后,不出所料的沒有回復。宋辭心里翻了個白眼,推門而入。 陳墨正扶著百又走出臥室,兩人照面,彼此打了個招呼。 這也是宋辭第一次見到百又,頭發揉成一團,整個人搭在陳墨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宋辭有潔癖,不喜歡形象不佳的人。這一初見,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轉念一想,百又是個精神病患者,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來的剛好,可以幫我個忙嗎。陳墨說。 做什么? 陳墨吃力的把百又提起來,不讓她倒下去,說:把那邊的椅子拉過來。 宋辭照做,陳墨就把百又放在椅子上。 她怎么了? 在睡著。 這樣都能睡著?宋辭驚訝。 陳墨語氣里有一絲傷感,她已經三天沒睡了,昨天你來的時候剛睡著。 宋辭不再言語。 你幫我固定好她,我去準備東西。 做什么? 給她剪頭。 宋辭見陳墨走遠,雙手用力的扶著百又的肩膀,直到看到她回來,才有所放松。 陳墨給她戴上皮質的披巾,脖子上一圈圍上濕毛巾,讓宋辭坐在百又對面固定住她,然后給她洗頭。 雜亂的發絲撩上去的瞬間,宋辭看見了一張溫和俊秀的臉。 眉毛是英氣的劍眉,眼睛緊閉,黑眼圈濃重,睫毛很長,鼻梁高挺,嘴唇泛白。雖然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美人。 就是不知道眼睛什么樣。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宋辭深以為然。她看人,如果眼睛不好看,其他五官再美都沒用。當時喜歡上的前任,不也是因為有一雙干凈而清澈的眼睛。 陳墨的動作很輕柔,干洗完百又的頭發后,拿出剪刀和其他工具,認真的修理百又那跟雜草一樣的頭發。 很快,多余的發絲落地,原本跟鳥窩有的一拼的頭發變成了柔順的短發,斜劉海飄揚,宋辭心里一動。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換了發型的百又,很是好看,即便是閉上眼。 陳墨打理完這些,看著宋辭仔細打量著百又,輕笑道:好看么? 好看。 比你前女友好看嗎?陳墨眼里閃過一絲戲謔。 宋辭下意識的想張口回答,猛然覺得不對,對上陳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慌張的攏了攏耳邊的發絲。 然而宋辭心里明白,無論她怎么補救,說什么,都挽回不來了。自己的動作和神態太明顯,對方又是心理醫生,肯定瞞不過去的。 你怎么知道? 陳墨見宋辭放棄抵抗,露出狐貍般狡詐的笑容,你告訴我的啊。 我哪里告訴你了? 首先你是博士生,而且還是中文系,學歷越高同性戀比例越高。其次你有潔癖,這是我感覺出來的,潔癖之中同性戀的比例也很高,最后就是你看她的眼神,很柔和,很欣賞,這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陳墨說完,露出得意的小虎牙。 宋辭佩服,輕輕的鼓掌。 陳墨和宋辭合力把百又抬到了房間的床上。明亮的室內空蕩蕩的,除了衣柜,床,以及電腦桌椅和電腦之外,什么都沒有。 陳墨明顯不想在這里交談,引著宋辭一起離開,門虛掩著。 宋辭注意到了,又想起總是虛掩的大門,若有所思。 所以你要來住嗎?陳墨照樣遞了一杯水,問。 你知道了。 宋辭不驚訝,陳墨和李言應該是認識的。 恩,她告訴我了。 她和百又什么關系? 這得等你選擇住在這里后才能告訴你。陳墨笑的神秘而妖嬈。 這是要挾?宋辭臉色微變。 陳墨搖頭,絲毫不愧疚,這是責任。 我住在這里安全嗎? 陳墨安靜了一會,說:你只要住在樓上,就會安全。 樓下只有兩間房,一間百又,一間陳墨。 宋辭有些抉擇不定。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她想知道這個深淵,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也怕遭到傷害,盡管陳墨做出了保證。 人的一生中,總會有很多關鍵性的轉折點。比如說你的高考,你的大學志愿,你畢業后的工作。宋辭感覺到了,和當年填報志愿的時候一樣,那種緊張感,那種對未知的迷茫和興奮感,今天,此時此刻,她再一次的感覺到了。 我選擇住這里。 宋辭艱難的做出決定,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剎那,她感覺一個未知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陳墨當即打電話,宋辭猜應該是李言。 她同意了。 今晚你就可以搬過來。陳墨掛掉電話,笑了。 是如釋重負的笑。 宋辭離開百又家,注意到了門前??康暮谏谋捡Y。這車她見到過,是李言的座駕。 車窗搖下,露出熟悉的臉。 上車,我送你回家。李言說。 宋辭照做。 車行駛的很穩,宋辭坐在副駕駛,氣氛有點沉悶。 你和百又什么關系?宋辭問。 李言美眸中閃過一絲悲傷,很短,很快,不過宋辭捕捉到了。 青梅竹馬。 宋辭了然。 所以公司上面有人保她其實就是你保她。 是的。李言供認不諱。 曾經的青梅竹馬變成現在需要人照顧的瘋子嗎? 宋辭看向窗外。 她越來越想要知道真相了。 04.惡魔 周六。 宋辭和唐棠說要搬走的時候,唐棠很平靜的答應了。到底是多年的閨蜜,知道宋辭淡然而獨立的性子。然而當唐棠開車到百又家門前停下的時候,唐棠下車,看著四周的豪華別墅,臉色慘白,她說:宋宋你是不是自甘墮落當別人小三了?! 宋辭當時就賞了她一個白眼。 也難怪唐棠這樣猜測,來了幾次,宋辭注意到了,住在這里的基本上非富即貴。 這是你們公司的?唐棠聽了宋辭的解釋,松了口氣。 宋辭好笑的看著閨蜜,不再言語,拎著東西進入了房間。 外門果不其然是虛掩著的,宋辭皺眉思索,以后自己住了進來還虛掩著是不是不太好。 當然這些要稍后再提,當務之急是先安頓好行李。 陳墨引著宋辭和唐棠上了二樓,樓梯口的房間,屬于宋辭。推開門,一陣風吹起,白色的窗簾飛揚。地面整潔,家具應有盡有。宋辭放下行李,環顧四周,很是滿意。 房間很快收拾妥當,宋辭本想留唐棠休息一會,無奈她還有事。 外門一直虛掩著么?宋辭想起這件事,連忙問。 陳墨回答:晚上關掉,白天開著。鑰匙不多了。 宋辭沒明白那個鑰匙不多是什么意思,也沒細想,接著問。 廚房可以用嗎? 隨意。 那么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宋辭切入重點。 陳墨投去審視的目光,那種目光空透到好像可以看透人心。 等你審核過了就告訴你。 審核?宋辭皺眉,怎么一環接著一環? 是啊審核。陳墨嘆氣,這個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到知情的人沒有一個想重述。你要想加入知情者這個群體,就得通過審核。 陳墨的話語如千斤重的錘,砸在了宋辭心中。 怎么審核? 晚上會有人過來的,不用擔心,只是簡單的提問而已。陳墨說完,似是不想再多言,回到了房間。 宋辭抬起頭,看著上方璀璨的水晶吊燈,光芒閃耀,她收回視線,向右看去。那扇虛掩的門后,漆黑一片。 夜幕降臨,宋辭捧著書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待來客。 七點多的時候,一男一女推門而入。男士高大陽光,女士嬌小玲瓏,他們年紀都不大,26歲的樣子。宋辭合上書,站了起來。 想必審核官就是這兩位了。 宋辭?高大陽光的男士開口。 我是。宋辭淡淡的回應。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而后來到沙發,坐下,一左一右包圍著中間的宋辭。 宋辭也坐下,大大方方。 剛過來要不要喝點什么?宋辭開口詢問。 男人擺擺手,女人說:沒事,我們辦完事就走。 宋辭也不再言語,靜靜等待兩人的出招。 你是同性戀?女人問。 宋辭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里,瞬間呼吸不暢。 她調整好呼吸,露出親切柔和的微笑,陳墨沒有告訴你們嗎? 男人搖頭,女人擺手。 哦,原來你們不熟啊。 仿佛是猜到宋辭心中所想,男人開口解釋:她不喜歡說別人的事情。實際上你已經通過了李言和陳墨的審核,只要我和小冉同意,你就算加入我們了。 宋辭仔細研究著男人的話,問:你們是什么? 女人回答:是她的親友。 她自然指的是百又。 你們在做什么? 守護好她,等她康復。 那我加入你們,我需要做什么? 陪伴她,照顧她,最重要的,別背叛她。 宋辭眼神閃爍,想到了幾個月之前的某一天。 我不會,我也最恨被人背叛。語氣里的溫柔消失,取代的是肅殺。 男人和女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女人說:你合格了。我相信李言和陳墨的眼光。我叫冉清,請多指教。 男人伸出手,說:我是張燁,請多指教。 宋辭伸手回禮,謝謝你們的信任。 冉清苦笑,撇嘴并沒有說什么。 張燁直視宋辭說:剩下的陳墨會告訴你,我們就先走了。 宋辭點點頭,回頭看,陳墨已經在自己身后。 冉清問:她醒著嗎? 陳墨搖頭。 一起去看看她。這句話是對張燁說的。 兩人并肩走入了那個房間,幾分鐘后出來,冉清紅著眼眶,張燁神色也不太好看。 陳墨,她這樣到底還要多久? 臨行前,冉清問。 陳墨搖頭。 冉清捂著嘴就走了,張燁也隨之離開。 空蕩的房間,只剩陳墨和宋辭兩人。 陳墨知道宋辭想了解真相,她的眼神是那么急切,一點都不掩飾。 現在是晚上。 所以呢? 現在講你會睡不著的。陳墨說完,轉身去了廚房。 宋辭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那我等明天。 陳墨不知道,即使這樣,宋辭晚上依舊失眠了。 失眠后的宋辭,離開房間,到大廳的沙發上坐著,手上捧著的還是之前沒讀完的那本。 宋辭的注意力都在樹上,聽見了腳步聲也不以為意,以為是陳墨。直到聽見刺耳的摩擦聲,才覺得不對勁,放下書,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那個睡了幾天的惡魔蘇醒了。 要說為什么是惡魔的話,她的表情猙獰,手里拿著玻璃瓶裝的牛奶,那刺耳的摩擦聲正是她用指甲刮出的聲音。她大概是想打開牛奶,卻怎么也打不開,惱怒的又刮又撓,眼神越發兇狠,像是暴怒的狼。 終于,她咬牙切齒的把牛奶瓶摔碎,巨大的破裂聲響,玻璃渣和牛奶四濺。 她恨恨的喘著氣,看著地上的狼藉,像是殺掉了血海深仇的敵人。 宋辭心里一陣不安,她想起了陳墨沉思良久后的一句話。 只要在二樓,你就是安全的。 然而,可是。 宋辭看著那個惡魔,生怕她的注意到自己。 不過惡魔沒有,她拖著身體,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翻找著食物。拿出一包面包和餅干,打開,席地而坐,狼吞虎咽。 宋辭并不知道,這其實是陳墨的失誤,她不能判斷百又什么時候才能起來,所以也就一直沒做飯。百又睡醒后餓了,自然出來主動覓食。 看著惡魔一心放在吃上,宋辭松口氣,放輕腳步,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樓梯口,宋辭回頭,那個明明面容俊秀的小姑娘惡狠狠的吃著像是敵人一般的食物,心里一酸。 05.夏暖陽 宋辭昨晚做噩夢了,夢到自己在金色廣袤的草原,被一只獨狼追捕。她拼命的跑,依舊甩不開那匹狼,最后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獨狼接近,一口咬住了她的腿。 宋辭便睜開了眼。 已是11點。 昨晚睡得不好?宋辭下樓的時候,陳墨問。 宋辭下意識的先看了一下昨晚狼藉的地面,發現已經干凈如初,有些不自然的回答:恩,可能有些不適應。 你昨晚在場。陳墨發話,語氣肯定。 宋辭暗自嘆氣,怪自己管不住心思先去看出事的地面。 恩,聽到響聲開門看了看。宋辭坐到沙發,淡淡的回答。 你下來了,你的書動過。陳墨再一次肯定。 宋辭不語,只是別扭的把頭轉向一邊。 沒什么,第一次見,總歸是會有點害怕的。先做飯吧,吃完飯才有力氣講故事。陳墨站起來走向廚房。 我幫你。宋辭跟了過去。 陳墨的廚藝不錯,只是不如宋辭的好。本來是宋辭在一旁給陳墨打下手,后來就變成了宋辭主廚,陳墨幫襯。 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時候學的?陳墨心細如針。 宋辭應了一聲,神色淡淡的,不太想提起的樣子。 她負了你。陳墨再接再厲。 宋辭瞥了陳墨一眼,語氣不滿,不要再讀我的心思了好嗎? 陳墨是心理醫生,觀察人,判斷人是心理醫生的通病。他們見微知著,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陳墨聳肩。 宋辭是杭州人,做的飯菜也大多是江浙菜。她不知道陳墨哪里人,不過看上去陳墨對這些菜很感興趣。 心安的把菜端了上去。 陳墨從她的房間里拿出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 兩人都坐定,這飯局也開始了。 宋辭斯文,吃的飯少,沒一會就已經覺得飽了。陳墨看起來高冷神秘莫測,飯量倒挺大,基本上一半都是她解決的。 飯后,陳墨將空了的酒杯滿上,看了一眼靜靜等待的宋辭,起身離開,去房間拿了一樣東西,又回來。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里6個少男少女笑的開心,陽光正好,他們的身后是大樹和草地。 宋辭知道,故事開始了。 你也知道,我只是她的心理醫生,其實論詳情,他們知道的都比我多。陳墨考慮了很久,這樣開場。 他們指的就是這個照片上的人,你猜百又是誰? 宋辭看著照片,有一個少女在絕對中心的位置。她的五官俊秀,眼神清澈而柔和,和昨晚那個惡魔一點都不像。 可宋辭知道,她就是百又。 對的。陳墨看著白皙的手指指向的位置,笑著說,很陽光很好看對不對。你昨晚也見了她現在的模樣,完全是兩個人對不對? 宋辭點頭。 陳墨又大口吞下一口酒,繼續問:那你覺得這張照片里,誰是百又的戀人? 宋辭微怔,照片里四個女孩,一個在百又背后,首先被排除,看樣貌,應該是以前的冉清。那么結果就在百又抱著的兩個女孩里出現。 百又左邊的女孩雖說是笑著的,但有些緊張和害羞,臉離百又也有點遠。右邊的女孩則是緊緊的貼在百又臉上。 宋辭細長的眼睛瞇起,左邊這個女孩她好像見過。 左邊的是李言? 陳墨贊賞的看了她一眼。 那么答案就顯然了,百又的戀人就是她右側的女生。 兩邊的男生有一個宋辭認出來了,是之前的張燁。另一個少年,笑的很含蓄,很淡。她沒有見過。 這是她們大學時候的照片,她們六個人唯一一張同時出鏡的照片。陳墨抿唇說,我想她們誰是誰你應該也認出來了。 陳墨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咬咬牙說:那就讓我從頭開始講起吧。 從頭?宋辭不解,她只想知道最關鍵的事情。 陳墨知她疑惑,解釋道:我是心理醫生,我習慣用一個人幼時的經歷來分析她的性格和她的行為。從頭開始講,你才會真正認識夏暖陽這個人。 夏暖陽?宋辭喃喃道。 夏天的夏,溫暖的暖,陽光的陽。讓人感覺到溫度的名字對不對?陳墨笑了,只是一下秒,笑容轉化為了悲傷,和現在的她沒有半點關系對不對? 宋辭見她低頭不語,抬手又倒了一杯。 陳墨笑著一飲而盡,說:我真的需要點刺激才能回憶這個人的一生。 故事就這么開始了。 夏暖陽出生于徽州,也就是現在的黃山市。她的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她的爸爸,是國企的工人,腳踏實地,嚴肅沉默;她的母親,是一名教師,飽讀詩書,夏暖陽的臉和她的才華,大概都是遺傳她mama的。她的父母對她管教很嚴,你想想,給自己的女兒命名為夏暖陽,是對她抱有了多大的希望。像夏天溫暖的陽光一般照耀世人。為了這個名字,暖陽吃了很多苦。 她是獨女,自然是從小嚴加管教。嚴厲的父親,高要求的母親。暖陽應該是很早就開始了學習生涯,她沒去過幼兒園,別人還在上小班大班的時候,她看的是魏晉詩詞和論語節選。她早期的作品文采斐然,而且很有古韻,這是我揣摩出來的??墒呛⒆有男圆环€,別人家的孩子都在大街上亂跑的時候,她必須在家里讀著枯燥的難懂的文字,我猜她也反抗過,后來她得到了每天一個小時的出去時間,認識了李言。 你是中文系教授,那首青梅竹馬的詩怎么來的?陳墨雙手支撐的暈乎乎的頭,笑著問。 宋辭輕聲念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對,是這樣。陳墨抬起頭,瞳孔亮晶晶,這就是暖陽和李言。 她們自小認識。暖陽每天一個小時的外出時間哪里夠,但她是個好孩子,時間一到就回去。那時候的李言看她一個人回去可憐,就陪她一起看書。有時候兩個小孩子會在房間里玩一天,又或者趴在窗戶前看著樓下的人群。你想啊,她們那個時候就像是被囚禁的鳥,渴望著飛,卻不能飛。 宋辭閉上眼,畫面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暖陽小時候是寂寞的。但是這種寂寞因為她的優秀而被掩藏了起來。她自幼被身為教師的mama管教,該讀的書,不該讀的書,都讀了。兩個人進了小學,成績都是班級里拔尖的。尤其是夏暖陽,她應該是全校頂尖的。 這些都是李言告訴你的?宋辭問。 陳墨搖頭,得意的笑著,我是陳墨啊,我分析出來的。她是夏暖陽啊,她如果成績不好,憑什么做眾人的暖陽。她在小學,初中,收獲的不止是優異的學習成績,還有就是和全班同學的相處方式。她應該做過一兩次班長,很受同學歡迎的那種。如果說幼年時代的夏暖陽是日的話,那么李言就是月。李言因為暖陽而發光,只是那種光是柔和的,淡雅的,甚至說有些清涼的。一日一月,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