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母朝貢
替母朝貢
等春風來,這條瓦爾西里河解凍之后,就是四年一度的朝貢。 女真在偌大的草原上只不過是一個族人剛過千的小部落,能夠安穩平靜的生活在瓦爾西里河畔,這片水草充足的富饒之地,完全是憑借著宗主國南唐朝的庇佑。戰無不勝的鐵騎阻擋了匈奴的來犯,作為尊敬和感謝,女真族每四年就要帶著珍貴的牛羊和皮草,以及從礦山里挖出鑄造的金銀,進京朝貢。 朝貢之人,不是可汗、部落的首領,便是特勤,可汗的子女。冬日的時候,母汗打獵,被熊瞎子抓傷了腿,傷到了筋骨,到現在還沒有好。長姐倒是可以代為一去,但是長嫂剛生下三胞胎,正是虛弱需要乾元君在身旁照顧的時候。蕭景思來想去,握著鍍金的馬鞭,掀開簾子,大步走向母汗的營帳,自告奮勇要去替她進京朝貢。 也好。 母汗略微思索一番便應了下來,長姐聽罷笑著補充了一句道。 那便再多帶點金銀珍珠過去,前些日子打波斯來的商隊,不是還換了幾顆夜明珠么,也一并帶過去吧。 這是為甚?蕭景不太懂,嫂子不是可喜歡了么,干嘛非得送給外人。 笨。長姐敲了敲她的腦袋,你也十八了,臨安多的是溫柔似水的坤澤,各個弱柳扶風、風情萬種。有喜歡的,把聘禮送過去。 把坤澤帶回來跟著你過日子。 長姐說著說著,想到一通有趣的消息,笑著道:聽說陛下胞妹,就是帝姬殿下,今年剛及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無數乾元求娶。 我看小二這標致的模樣,沒準能混個駙馬當一當呢! 母汗看著蕭景那雙波斯人獨有的藍色瞳孔,笑著搖了搖頭。這世間什么東西都是以稀為貴,中原多溫文爾雅、風流倜儻的乾元,阿景這模樣過去了,又是如此直爽跳脫的性子,說不定還真如阿滎所言。 我才不要留在臨安當那個勞什子駙馬。蕭景一臉嫌棄的癟了癟嘴,哪都沒家好。 臨安的坤澤漂亮又怎樣,我覺得我們草原上的坤澤也不遜色啊。蘇爾米塔、阿朵絲,都是漂亮的好姑娘。 那我們阿景是有喜歡的人了?長姐戳了戳她的小腦袋,壞笑著問,哪一個?阿姐給你說親去~ 兩個都要可不行阿,要是母妃知道了,得把你的皮剝下來當成帳篷晾。 才沒有。蕭景將煩人的長姐推開,天天就知道拿母妃壓她。 我知道了!你還在戀戀不舍那個波斯商隊的領隊! 蕭滎隨后嚴肅的正色道:那個女人野心勃勃,你可不能引火燒身。 不是!蕭景急的都要跳腳了,她是和那個漂亮嫵媚的女人有過幾次露水情緣,但這只是每年例行的習俗。穿梭于各個部落進行交易的商隊,會在篝火點燃、載歌載舞的夜晚,邀請喜歡的人到他們的營帳之中,春風一度。 睡爽了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毫不留情。 游牧民族對于性開放又自然,乾元君死后,坤澤可嫁其弟、妹,嫁其子、女,當然也可不嫁,但余生漫漫,難免孤苦寂寞。 我還沒喜歡的人,也不急著娶親。蕭景抓了抓腦后的豎起的馬尾,聲音低沉的說,今年開春沒下雨,夏季必定大旱,多留點金銀這種硬通貨,等其他商隊來了,也好換點布匹和吃食。 一席話說得母汗和蕭滎都沉默下來,阿景才18歲,心里就已經有了部落和蒼生。 好,那便依你。母汗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阿景這么俊俏,也不愁娶不到如意的坤澤回來。 說完眼眸深沉了些許,這幾年匈奴的日子并不好過,聽說東突厥也在不斷擴張,北部戰火紛飛,到時候娶回阿史那家的女兒,一統草原也未嘗不可。 阿景大才,這可汗之位,總有一天是她的。 事情定下來后,就得著手貢品的準備以及人員的調動。蕭景第一次做這種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蕭滎忙著照顧妻女,分身乏術,無法指點。好在有副使金喬,她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統,識文字、通禮節、懂詩書,不僅教蕭景如何寫公文,還告訴她許多關于當今陛下的喜好和忌諱。 景特勤,我們的女帝陛下雖然是個坤澤,但也和大多數的乾元一般,喜好女色。 ???可坤澤之間如何 蕭景手中的茶都忘記喝了,被金副使的一句話就驚到了。 非也,景特勤。陛下好的是女乾元,并非坤澤,所以后宮之內,都是清一色美貌的乾元君。 原來是這,那有什么大不了的。蕭景曬然一笑,她是皇帝,背負天下蒼生,坐擁幾個乾元瀟灑解悶不是理所應當? 我聽說中原乾元君可三妻四妾,買賣互贈妾室。 女帝不多娶幾位乾元,難道還和別的坤澤共侍一妻不成? 金喬聽后便笑,是這個理,滎特勤第一次聽到時,可是驚得不能言語。 此時提前告知于景特勤,總比您到時候御前失儀要好。 無妨,您繼續說。 是。金喬為蕭景續了杯茶,繼續道,女帝陛下性格暴戾,對于不敬之人。動輒斬首示眾,以儆效尤。雖如此,卻也不是容不下忠言逆耳之人。 特勤到時不亂出風頭,別亂說話,萬事皆可安矣。 就這?蕭景松了口氣,我還以為得背詩詞哄女帝陛下開心呢。 不難呀,裝聾作啞,低頭吃飯就可以了。 景特勤不善詩文是草原眾所周知的事實,金喬哈哈大笑,笑過之后,又善意的打趣道,臣這還有帝姬殿下的消息,特勤想要聽一聽嗎? 不了不了。蕭景連忙擺手,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煩惱,不要聽,也不要去做什么駙馬。 只是戲言,特勤不必當真。金喬抿唇一笑,當今陛下似乎不愿生育,帝姬殿下背負著延綿皇嗣的責任。 駙馬的人選,怕不是她自己說了算呢。 隨著瓦爾西里最后一塊冰層的消融,蕭景帶著使團,踏上了朝貢的路程。 初春,她穿著胡服箭袖,腰間一把藍寶石襄配在刀柄的彎刀,坐在馬上威風凜凜,英姿颯爽,利落瀟灑。前來送行的坤澤們本來紅了眼,見她在陽光下朗然一笑的模樣,又悄悄的紅了臉。 別哭,等我回來給你們帶臨安的點心,還有花繩。 蕭景本是對七八歲的小女娃們說,阿朵絲聽到了,迎著風嬌聲喊。 特勤,記得帶些胭脂回來~ 好。 蘇爾米塔聽到后不依了,也跟著喊道。 特勤,我想要臨安的蘇繡~ 準了! 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一群坤澤們嘰嘰喳喳,讓蕭景帶中原的特產,琳瑯滿目,幾乎要將整個臨安給搬回來。 最后也不知道誰在人群中說了一句。 特勤,回來娶我好嗎?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安靜的只有風輕輕吹過。蕭景笑了下,那雙眼睛比刀柄上的藍寶石還要閃亮耀眼。 等我回來,你再和我說一次罷。 走了! 調轉馬頭,鑲金的馬鞭狠狠的揮下。烏騅揚起前蹄嘶鳴了一聲,跑的飛快,只留給眾人一個逐漸遠去的身影。 那個時候的蕭景還不知道,這臨安一去,就是十數年不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