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級雞

    許如坐在寬厚的沙發上，正對空調涼風，額前碎發俏皮搖擺。即使房間里沒有他人，她依舊后背筆直地坐著，弧度纖長的小腿斜并靠在沙發墊前，然而仔細看她神色，卻是在目不轉睛地刷新手機銀行界面。

    聽見房間門開的聲音，她抬頭，石路胳膊肘夾著只黑色公文包走進來，徑直到她對面坐下。

    男人面色沉靜，不見悲喜，在許如眼里卻是此事成了的標志，她不禁坐得更直，雪白的小腿崩出秀長的弧度。

    談攏了，王總不決定續約。但他很憐惜你，決定在工資以外額外給你100w做遣散費。話盡石路嘴角帶了點弧度。

    王總是許如的專屬客戶，白了講是她的臨時金主。按石路的規矩，他手下的姑娘包養只能按月包，說是增加戀愛自由度，其實是為方便金主移情別戀時及時止損。

    這位王總可不就是，剛包養許如那會新鮮勁還在，整天心肝寶貝地叫著，沒幾天發現她是個空有一副美貌的雕花木頭后就厭倦了。

    王總身處高位多年，身邊哪一個女人不是對他百依百順，許如這一掛溫柔的沒吃膩也看膩了。

    他包養女孩，還不是為圖刺激兩個字，只可惜當時挑人的時候被許如的臉晃花眼，等拎回去才知道是個多么不合適的三兒。

    石路專業為權貴提供服務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沒點眼力見。見王總不滿意許如，雖然明面上沒有提出可以換貨，但私底下把人拉來會所，派幾個他喜歡的熱辣姑娘上去哄一哄，王總立即喜笑顏開。

    這其中便有一位他特意塞進的，沒調教幾個月的新人。

    干這行，雖然鬧出過不少閨蜜姐妹為錢為金主明撕暗搶的笑話，石路手下的姑娘卻大體上都是規矩的。

    反正按月包，工資拿分成，雖沒別人油水足但風險卻是由石路擔的，十分穩定安全，極其適合不想浪費青春容貌掙幾年前再回去回歸正常生活的姑娘。

    可這剛進來的新人卻不是這么想，她年輕漂亮，又有野心，選擇石路做老鴇是貪他手里優質的權貴資源，想借此做跳板攀高枝。遇見大名鼎鼎的王總，那個家財萬貫，在電視上笑得彌勒佛樣慈祥的男人，跟蜜蜂見了花一般直朝里鉆，直白大膽的熱情與王總想要的刺激一拍即合。

    王總和許如的合同還有大半個月，他便迫不及待地和旁人搞上，倒也讓許如輕松許多。

    合同肯定是黃了，她和包過她的金主沒一個能超過半年的，大多數也就兩三四個月。

    許如這性子，大概做媽做姐還比較適合，做小三確實是無趣至極。

    但這個王總還算有心，和她相處算下來兩個月都不到竟然能掏出100w來，看來確實是有錢。

    不枉她最后那幾天可憐巴巴地求王總記得續約。

    許如心頭小松一口氣，眼角笑瞇瞇。腰板還沒放松下又挺起，用眼角撇石路，說話語氣軟中帶硬，提醒他：上回你答應我的

    石路莞爾，他容貌清秀，眼角有兩道歲月刻下的魚尾紋，笑起來和善極了，看著就像是個做公務員或者老師之類的正經男人。誰能想得出他居然在私下里是風月所的老鴇！而且只接手高顏值有需求又機靈的年輕姑娘培養她們做高級雞！

    當然，這一單后，你工資從三七分漲到四六分，你4我6。

    反應過來這其中的文字游戲，許如瞪他：這單不算？

    不置可否，石路笑盈盈地推來一張銀行卡，下面壓著黑色封皮的文件夾。

    密碼是你的生日。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許如氣鼓鼓又小心翼翼地收好銀行卡，隨后攤開桌面上的文件夾，看到自己的新名字艾憐。

    不中不洋，不潮不土，不好聽也不難聽。她本質也是個起名廢，反正都是為了接新客戶取的，所以對這個新名字接受度還挺高，倒是看到下一欄年齡的時候嚇了一跳。

    22歲？她嘶著氣問道，目光在石路和文件夾兩頭轉來轉去，以往少算兩三歲就罷了，這回怎么要謊報這么多？

    石路喝了口咖啡，面不改色：是任寫的報告，我看過也覺得沒問題，你有什么意見可以提。

    許如連連搖頭。

    專業造假人士她哪敢質疑，只是覺得Dr.任挺抬舉她這根刷漆裝嫩的老瓜，現在應該叫艾憐的女人受寵若驚。

    石路放下杯子，放松身體向后靠在沙發背上，隨后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打量一番這個表面上誠惶誠恐，卻暗中蹙眉思慮的女人。

    高級雞這行的保鮮期短的可憐，業內默認的最好年華是剛成年之后的五年，然而許如光是從業便不止五年了。

    她嬌花一樣的美貌數年未凋謝，只是從凌厲變得愈加溫順與無害，簡直到了任人拿捏的地步，也不知道對她來說是好是壞。

    視線在如瀑的栗色卷發上停留一瞬，石路起身離開前說道：

    今天給你放一天假，去把頭發拉直再剪個清純點的發型。明天會重新給你掛牌，記得早上打卡。

    艾憐依依不舍地摸了把自己及腰的長發，可一想到有假期可放，還是喜笑顏開了。

    游曳于這行數年，她最開心的永遠是有錢又有閑的時候，施施然拎著小皮包出了門，打算大玩一場的女人收到石路的消息提醒。

    她滿腹狐疑地點開。

    今天張姨有事提前回家，正好你沒事，下午4點半記得去接芍芍放學。還附帶發了打車費的紅包。

    什么叫她沒事？

    放假還要兼職保姆工作！

    她還沒和他算賬分成陰她的事呢！

    艾憐美目噴火，把包帶朝肩上一擼，霹靂啪啦地打字回他。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