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誰與誰筑愛巢

    等韓文清隨著貨車一起回來時，森森和張新杰已經將兩個房間都收拾干凈，正雙雙呆在三樓中廳的公共區域。森森倚靠在沙發里，正捧著平板在看??；張新杰則換了副防藍光眼鏡，正把筆記本放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打游戲。

    韓文清的歸來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森森首先發現了，第一時間收起平板站起來，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沒有說話；察覺到森森的動作，張新杰抬起頭來望了望，見是自家隊長回來了，于是退出游戲，合上電腦，起身同韓文清打了個招呼：隊長。

    韓文清應了一聲，隨即略顯疑惑地盯了眼中廳處被森森順手也清洗了一遍的圓弧落地窗：保潔連中廳的玻璃也擦了？這么快？

    森森心虛地望了眼圓弧窗，下意識地躲到張新杰身后，抬起手來悄悄戳了戳男人的腰，示意他趕緊圓場。張新杰被戳得一僵，內心其實很想探手到身后捉住那只調皮的小手，但

    張新杰推了推眼鏡：嗯。

    因為有張新杰做遮擋，韓文清其實沒有看到森森的舉動，至于女孩兒略帶躲閃的神態唉，他居然已經開始習慣了。

    送貨的師傅跟在韓文清的身后將家具抬了上來。沙發，小幾，梳妝臺，穿衣鏡，衣架所有家具都是組裝好了的，包括排在最后的那張床。

    怎么不等進了房間再組裝？眼見師傅們小心翼翼地將床顛倒方向，擦著門框十分勉強地將床送進森森的臥室，張新杰一方面擔心沿路顛簸會不會將那床的結構震散，另一方面則是覺得奇怪，因此沒忍住問了一聲。

    韓文清卻沒有回答，他正打量著房間的格局，想要挑選個合適的地方放床。張新杰見狀，跟著也掃視了周圍一圈兒，然后指了指靠近衣柜的地方：放那里吧？旁邊有插座，床頭柜上可以放臺燈。

    韓文清思考了一下，下意識望了森森一眼，像是想要征求她的意見。但森森哪里有意見？或者說，就算她有意見，恐怕也不會在韓文清的面前說。

    又一次見森森沉默著乖乖點頭，韓文清無意識地皺了下眉，張新杰見狀，心說隊長的脾氣怕不是要忍耐不住快發火了？于是干脆接過指揮權，按照自己的審美將房間布置好。

    家具有了，剩下的還有電器，不過倒不需要急于一時。趁著韓文清送人下樓的功夫，森森給新送來的家具做了個簡單的清理，擦擦表面撣撣塵土什么的，然后她好奇地坐到床上，試探性地顛了顛。

    好像不是特別軟？張新杰見森森的動作沒有激起床墊太大的起伏，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對床墊的軟硬程度不太適應。

    挺好的。森森歪了下頭，太軟了也不好。

    張新杰突然升起了好奇心：你們精靈平時睡床嗎？

    森森像是覺得張新杰的這個問題很好笑：為什么我們不睡床？

    張新杰眨了眨眼睛：我以為，精靈都是睡樹屋的？

    樹屋里面也有床??！森森想了想，跑到窗邊觀察了一下韓文清，見他還在和熟人說話，暫時應該不會上來，于是手一招關上臥室的門，小跑兩步來到張新杰面前。

    張新杰正疑惑間，卻見森森短暫地合攏雙掌，接著又慢慢分開，潔白的指間霎時流瀉出斑斕的光影，像是籠起了一捧璀璨的流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迎著森森鼓勵的目光，張新杰遲疑著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光團

    瑰麗的色彩一瞬間迸放，流星般拖出長長的射線，向著周圍散射開來，撞擊到物體后彌散出大團大團的彩色光霧，將這一方空間籠罩在某種童話般夢幻的奇妙場景中。

    無盡的碧空高渺遼闊，柔軟的云朵閑適地漫游，極目遠眺，能夠很清晰地望見遠方直入重霄的高大樹影，與那鋪展在藍天與白云間的，茂密繁盛的樹蓋。

    那是母樹。森森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張新杰一驚，不自覺神游的理智終于回籠，回頭望去，見到了同樣正凝望著遠方天穹的森森的側顏。

    母樹？張新杰尚還有些沒能回神，只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森森的話語。森森聞言側過頭來望他，見他神情怔然，不禁歉意地一笑，伸出手來拉住了他。

    別再看母樹了。森森捧過張新杰的臉，強制扭轉了他的視野，雖然那不是實體，只是我記憶中的一抹投影，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她搖了搖頭。

    視野轉移，張新杰的思維頓時重新清晰了起來。感受到男人理性的回歸，森森正欲收回手，張新杰卻突然抬起右手，將她柔軟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那邊就是你們精靈族的聚居地嗎？他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湖泊，與聚攏在湖泊周圍的，零零散散的奇異樹屋。

    怎么可能？森森失笑，這是我幼時的居所。

    一邊說著話，兩人一邊向著湖泊的方向走去，期間張新杰一直握著森森的手。森森短暫地面露疑惑后，大概是自以為明白了張新杰的顧慮，比如害怕什么的，因此沒有試圖掙脫，反而拍了拍他的臂膀，一邊寬慰他，一邊舒展手指與他十指相扣，更親密地糾纏到一起：別怕，這些都只是幻影。

    張新杰遲疑了一瞬，沒有糾正森森的誤會，只默默地收緊了五指。

    幻影中的世界，遠近不過就只是一個概念，因此看起來很遠的湖泊兩人只稍稍邁了幾步便到了。張新杰對此略感新奇，心里還在琢磨這到底是怎樣的原理，森森已經拉著他，徑直來到了樹屋下。

    遠看時不覺得，到了近前才發現這樹屋龐大得驚人，而且與其說這是樹屋，倒不如說這更接近于藤屋？

    粗糲的藤條拔地而起，三三兩兩地彼此糾纏在一起，形成帶著圓潤弧度的扶手與階梯，繞著樹干一路攀爬上樹冠。森森牽著張新杰，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踏上那階梯。

    藤條上本來有著尖銳的倒刺，張新杰因此走得很小心，不過很快，他便發現每當森森或他即將踩上尖刺時，那藤條便會自動翻滾個半圈兒，將尖刺隱藏到兩人無法觸碰的角度簡直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

    這是魔法啦。面對著張新杰的疑問，森森語氣輕快地回答道，我們精靈一般不會奴役擁有了獨立思想的生命

    那就是說，精靈以外的其他種族是會這么做的了？張新杰若有所思。

    到了！這里就是我幼年時期最常居住的房間。森森說，聽語氣似乎帶著點兒炫耀的味道，這些都是當年我自己布置的哦！

    張新杰從沉思中回神，聞言抬起頭來，然而舉目一望，他頓時就又有些失神。

    墻壁不是整體的，而是由無數細密的藤絲纏繞編織而成，青翠欲滴；嬌柔的花朵順著藤蔓一簇簇地盛開著，色彩繽紛卻又并不顯得凌亂，生機勃勃；地面上鋪的似乎是水晶，晶瑩剔透得似乎能倒映出其上所有物品的影子，然而仔細望去又仿佛隔著層云霧，影影綽綽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天花板同樣是藤蔓的天下，不過非常明顯的，它的品種格外的與眾不同：半透明的枝條散發出淡淡的熒光，照亮了這方小小的空間，有花枝自高聳的天花板間婉轉探出，水晶般剔透的花瓣吹彈可破，矜持優雅地綻開，顯露出花心處簇擁著的點點晶瑩那些是，鉆石嗎？

    其實是淚晶石。森森撥弄了一下那朵花，外大陸比較稀缺的一種煉金材料。

    張新杰學著森森的樣子去摸那朵花，只覺其觸感柔軟，帶著微微的涼意，給人以絲綢般的舒適手感，不自覺便又多摸了兩下。

    森森見狀，大概是覺得張新杰喜歡，于是隨手召來墻上掛著的精巧竹剪，將那朵花剪擷下來，插到了他胸前的口袋里。

    送給你。森森笑著說。

    張新杰低頭，沉思般地望了一會兒口袋里的那朵花，繼而發出了疑問：但，你不是說這只是幻像？

    森森調皮地眨一眨眼：可如果你時時都能見到它，那么就算是幻象，又有什么關系呢？

    張新杰的幻境之旅結束得很匆忙，原因是森森感受到了來自樓下的屬于張佳樂的氣息。

    幻象消散，露出布置一新的房間。女孩兒拉開臥室門，如活潑的林間小鹿般歡快地沖出房間，一頭扎進了正一邊同韓文清說話，一邊邁上了三樓的張佳樂的懷中。

    張佳樂！大概是故地重游的關系？森森的情緒顯而易見的高漲，甚至旁邊站著的韓文清的威懾力都似乎降低了，沒有對她造成哪怕一點點影響。她興沖沖地喊了張佳樂一聲，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想要說什么，不過礙于剛剛的事情是她和張新杰私下里的小秘密森森眨一眨眼睛，突然在張佳樂的下巴附近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下。

    張佳樂一愣，接著便控制不住地笑起來。他抱緊了自家小女友，正欲禮尚往來，在森森的臉上也親上一口張新杰輕咳一聲，來到近前，同韓文清和張佳樂分別打了個招呼。

    隊長，張佳樂前輩。張新杰一板一眼地招呼道。

    親昵被打斷，張佳樂有些遺憾地直起身體，帶著點兒怨念地白了張新杰一眼：副隊好他拉長了尾音，顯而易見的不滿意。

    張新杰卻無所謂張佳樂的滿意與否，只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地用眼角余光觀察了一下在場另外兩人的神色，見韓文清和張佳樂在面對著自己的時候都沒有視線下移，將注意力落到自己胸前的花枝上男人推一推眼鏡，掩蓋住唇邊一閃即逝的笑影。

    魔法是個好東西。他想。

    這場景，像不像宮斗劇里妃嬪被幸以后故意帶著痕跡到正宮的面前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