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流言
34 流言
鄭希怡安排的行程最后一站是公墓,在門口買了朵小菊花,孤零零的放在一個墓碑前。白冰歪著腦袋看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圓臉的小姑娘,擠眉弄眼湊在鏡頭前面比著個耶的手勢。 鄭希怡解釋:這是她剛搬出孤兒院的時候,跟男朋友一起照的大頭貼。她說她不想用吸毒以后照的照片,我就只找到了這個,不太正式,對吧? 白冰笑笑:挺好的。想了想又說:來都來了,陪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吧。鄭希怡點頭,跟著她穿行在林立的墓碑間。 走了一會,白冰突然頓住腳步,在原地轉了一圈:好像不是這里算了,找不到了,回去吧。 鄭希怡愣住:就走了嗎?不再找找?白冰無所謂的擺擺手:反正我也不想見他們。鄭希怡小心的問:你還在怪他們嗎?因為他們拋下了你? 白冰挑了挑眉:他們倒是沒打算拋下我,他們是想連我一起燒死的,可惜我命大,沒死成。鄭希怡的呼吸有些凝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伸手抱住白冰。 白冰卻反過來拍了拍鄭希怡的后背:沒事,人都死了,還能怪到誰呢?各人有各人的命,誰也怪不了。 鄭希怡看著白冰面無表情的臉,突然理解了她今天的冷漠,確實對于她來說,把一切歸于命運的安排,是一種更加輕松的看待世界的方法。用冷漠的態度看待生命里的變化,不是無情,是為了自保。 白冰在原地站了一會,她不喜歡翻舊賬,但今天,在離開之前,在鄭希怡面前,莫名的有些傾訴欲旺盛:那天我本來是在房間睡覺的,但是朋友叫我出去玩,我就半夜從窗戶溜了出去,還在床上造了個蒙頭睡覺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回來家里都燒光了,我特意去看過了,起火點就在我房門口,他們第一個想燒死的就是我。白冰的聲音好像從冰庫里淌出來,凍得鄭希怡打了個寒戰,他們想殺我,我卻還要打工給他們還債,是不是很不公平? 鄭希怡想象不到剛剛成年的白冰當時有多少憤懣和絕望,寥寥數語背后又有多少突如其來的殘酷過往呢?鄭希怡突然有點后悔聽到這些,聽到這些后還想著如何打擊白冰的事業,讓她更覺得自己卑鄙。 走吧,白冰懶懶的打斷鄭希怡的默默糾結,我真得走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阿龍直接在公墓門口把白冰接走了,留鄭希怡一個人在原地磨磨蹭蹭。 好像沒有好好的告個別,終于坐在辦公室的鄭希怡還在想,下次見面會是什么時候?來催報告的同事打斷了鄭希怡的走神:鄭隊,之前那個毒販移送檢察院的資料你補好了沒有? 鄭希怡連忙翻出電腦里的文件:馬上打印出來就好。眼神恰好落在報告末尾的一行字:犯罪事實明確,建議適用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死刑。 最后那兩個字在鄭希怡眼前不斷放大,讓她心生恐懼,白冰,不能死,她的那些事情,不能再做下去。 終于找到了心安理得的借口,鄭希怡聯系到了關系比較好的幾個線人,讓他們四處散播一個流言,關于幾年前的黑道大佬死亡的真相。 鄭希怡知道她沒有證據,但那些黑暗世界里的人不需要證據。一切都只是推測,但毀掉那些人對白冰的信任已經足夠。 表面上看起來,兩年前水哥是被希望上位的爬蟲殺死,而爬蟲又在很短的時間里死于白冰的算計。對于水哥的死忠小弟們來說,白冰算是為水哥報仇了,再加上從前的情分,所以心甘情愿被她驅使。 那么,如果一開始水哥的死也是白冰的陰謀呢?爬蟲是個瘋子,所以煽動他殺了水哥,也不是什么難事吧?但凡了解白冰的人都會覺得,這種隱于幕后的布局方式,確實像是白冰喜歡做的事情。 對鄭希怡來說,不去考慮證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做壞人,確實比做警察容易多了。她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耐心等待,一座大廈的摧毀總需要時間,而當它倒下時,即便身在外圍也能看到揚起的煙塵。 你會氣急敗壞的回來找我嗎?鄭希怡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應該如何應對白冰的質問,你現在收手,我們警方沒有關于你犯罪的證據,或許你還有機會做個守法公民。 鄭希怡想象著自己說出這些話,然后她就可以和白冰度過安靜的下半生。她們會一起做慈善,來彌補從前白冰犯下的罪過。 說不定連牢都不用坐,警方掌握的證據少得可憐,鄭希怡在被子里捂著嘴偷笑,白冰什么時候回來找她算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