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麻將

    正在充電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微信有個新來電。

    裴沛解鎖一看，是趙惠。

    喂，怎么了？

    你在家嗎？

    在啊。

    太好了，江湖救急，三缺一，你家前面一統江湖麻將館，速來。

    ??？現在嗎？有誰??？

    你都認識的，賴恒和章嘉怡，快點，就差你一個人，五分鐘哈，快點來。趙惠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賴恒是趙惠的未婚夫，章嘉怡是她們的高中同學，雖然都不是很熟，但也確實都認識。

    正好她過年在家躺了三四天，都快躺自閉了，刷刷刷換好衣服就出門了。

    麻將館離她家不遠，走五分鐘就到了。

    沛沛，這里。裴沛站在麻將館二樓的走廊里，剛想給趙惠打電話，就看見趙惠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向她招手，她徑直走過去。

    麻將館的房間不大，一張麻將機和一條長沙發就占了所有的空間，垃圾桶里丟了幾份外賣盒子。

    你們上午也在這兒？

    對啊，上午和李俊、郭鳴鳴他兩打麻將，但是他們說晚上同學聚會，剛剛走了。

    那你們怎么沒去？她看了一眼章嘉怡，兩人對視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沒請我們，就叫了班上幾個班委，再說了他們和老師吃飯，多無聊。

    裴沛自打高中畢業以后就沒去過高中同學聚會，大一她和段洵之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問過自己去不去，然后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也沒問理由，后來在同學聚會的時候，段洵之就不再問她了。

    裴沛牌技一般，手氣也不算好，打了三個多小時輸了六十多個子。不過她還不算輸得最多，章嘉怡一個人輸了快兩百多個子，賴恒也輸了一點，趙惠一吃三。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這場牌局。

    喂在呢，你們吃完了？那你們來不來？嗯好。趙惠接起電話，估計是李俊和郭鳴鳴吃完飯了，打算過來，但趙惠說著說著突然瞥了她一眼，搞得她一頭霧水。

    他們吃完飯，就在旁邊，我讓他們過來了，嗯還有段洵之。

    裴沛現在知道為什么趙惠剛剛要特地看她一眼，趙惠是朋友里為數不多知道她和段洵之的事的人。

    聽到他要來這個消息，說自己內心毫無波瀾肯定是騙人的，畢竟他們曾經談過快四年的戀愛，段洵之算是她唯一真正愛過的人，就算他們這幾年幾乎沒有聯系過，他在她心里仍然是能激起千層浪的小石子。

    吃飯的地方估計不遠，他們三個人很快就到了。

    段洵之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她迅速低下頭解鎖手機，裝作在回消息的樣子。

    真正重逢的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幾年來的心理建設就像是紙糊的墻。

    想象里他們或許會在朋友的婚宴上共同舉杯，或者是避雨的屋檐下偶遇。但實際上他們在擁擠不堪的麻將館里再次見面，甚至她連頭也沒洗，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注意到他穿的黑色羽絨服里面是一件灰色衛衣。

    老同學見面難免寒暄幾句，而她自覺充當隱形人。

    聽見章嘉怡問他在哪里工作。

    在Z大教書，前段時間才回來，之前一直在美國那邊工作。

    哇，學霸不愧是學霸，年紀輕輕就能進Z大教書，看來還是要好好讀書啊。

    你是沒希望了，指望你孩子考個Z大吧。李俊打趣章嘉怡道。

    閑聊幾句過后，趙惠催著開始牌局，趙惠的未婚夫自動下桌，李俊頂上。

    賴恒坐到趙惠旁邊，段洵之在她和李俊之間坐下。

    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是談戀愛的時候還是現在，她在段洵之旁邊總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緊張感，這種緊張感就像是在班主眼皮底下寫試卷一樣，害怕答錯題，更害怕被訓斥。

    三萬。

    吃。她拿著四萬和五萬準備放出去，身邊的人忽然出聲：胡了。

    裴沛看了一眼自己的牌，確實胡了。

    裴沛，你這牌技不行啊，難怪一下午都是趙惠贏。

    平時打的不多。她稍微為自己辯解了一下。

    接下來幾圈，段洵之在旁邊稍微指點了一下，她也贏了不少，結束的時候正好把下午輸的贏回來了。

    從麻將館出來快十點，本來李俊還想組燒烤局，但是趙惠和章嘉怡明天都要早起就作罷了。

    怎么說，你們怎么回去？

    我騎了電動車。章嘉怡說。

    我家很近，我走回去就行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我和賴恒打車回去。

    李俊和郭鳴鳴也找了代駕，大家很快就各回各家。

    裴沛走了兩步，發現段洵之沒有去等車，而是跟在她身后，沒有說話。

    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這幾步的時間，她腦子里把看過的言情中的所有破鏡重圓的戲碼都演了個遍，然后又否定這些爛俗的故事情節。

    想起好幾年前，她和段洵之分手的事，分手是她先提出來的。

    大四的時候她以為兩個人終于可以結束異地戀了，然而段洵之卻提出了自己想去國外讀研的想法，雖然她很早就隱約知道段洵之的決定，但他真正和自己提出來的時候，裴沛還是有點失望。

    她不是一個勇敢而堅定的人，沒有辦法等他四年又四年，而她更也沒有殷實的家境，有足夠的金錢支持她追隨愛情，于是在輾轉反側幾天之后，她決定結束這段感情。

    段洵之挽留過，但他亦是個理性大過感性的人，沒有勉強改變結局。

    那時她也明白了，為什么所有的戀愛故事都結束在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的時候。

    因為再往下，就是現實了。

    大家好久不見，假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