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飛

    天羽對宋肖象一口氣休假三周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們這一行一向都是忙的不得了的。

    其實這也不算是請假，入職前就已經定好的?；槎Y還有一周，在此之前還有個單身派對，宋肖象之前就答應了會過去。

    這人進安檢之前還不忘警告她簽證一下來就買機票。

    她低下頭嗯了一聲。

    兩個人都不擅長離別，也不太知道怎么去表露情緒。

    天羽送完他又回到了公司。棧板在日本，工作又恢復到了郵件交流常態，小半天就處理了大堆郵件。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王伯彥才從工地回來。

    天羽看他的臭臉，問他干嘛去了。

    當和事佬去了。   老謝搖搖頭：劉監理和沈技術工打起來了。

    干工地的嘛，脾氣都沖的很，打架吵架都常有的事。偏偏他們的項目經理回家結婚去了。

    王伯彥心里煩著呢，覺得自己不是工程師，怕不是居委會大媽吧？

    天羽笑他，誰讓你是土建工程師呢？

    土建工程師不就得抗曬會爬，看得懂圖、鎮得住民工、搞得定業主

    宋肖象落地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天羽這邊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她已經有些困了，還不忘損他：你知道嗎？你走了，王伯彥可開心了。

    宋肖象問她：你呢？你也開心嗎？

    我當然不。全公司只有我最舍不得你走了。

    這是實話，有宋肖象在，直接省去了天羽不少的翻譯場景。   尤其月初棧板過來的這周。

    國際時區是以倫敦為中心設定的。英國是零時區，冬令時的時候，宋肖象和天羽是八小時的時差。

    他的白天是她的黑夜，空間與時差的距離漸漸把兩個人的生活狀態割裂。

    才一個禮拜而已，原來異地戀真的好累。

    天羽在工作之余，總有些緩不過勁來。

    她有個習慣，一忙起來就會有點焦慮，一焦慮就不愛吃飯。職場女性都有些雜七雜八的亞健康毛病。

    王伯彥看不慣她那樣，周五下了班就拉她去家里吃飯。

    慕mama也在，天羽大學的時候就經常跟著捷慕回家，慕mama把她也當半個女兒看待，看到她來，拉著手長長短短問了個遍。

    天羽分享了個照片，她的臉被兩只小rou手捏歪了。

    宋肖象問她：你在干嘛？

    天羽：【陪照照玩?！?/br>
    孩子可真恐怖，四個大人輪流陪玩，齊刷刷被他撂倒了，然而照照還在活蹦亂跳著。

    慕mama捶了捶老腰：孩子真得早生，不然都沒力氣帶。

    王伯彥和照照玩紙牌：來來來，我先和你來一輪，讓你知道你爸不是吃素的。

    沒過一會，天羽就聽到了照照的大哭大鬧。

    你不能讓讓他嗎？   捷慕沒見過情商這么低的。

    王伯彥也很無辜：那不是作弊??？

    照照在那哇哇的哭，嚷著要贏。

    小樣兒還挺來勁??！王伯彥氣的要去揍他，慕mama趕緊用巧克力把他哄走了。

    宋肖象：好玩嗎？

    天羽：【好玩?！?/br>
    好玩死了，不僅身體好玩，精神更好玩。一個無聊的游戲他能玩大半天，明明無聊到要死，你還要使勁陪他笑，裝的很有趣的模樣。

    天羽：【你說我小時候也這么恐怖嗎？】

    宋肖象：你才知道??？

    天羽回到家在沙發上發了會呆，然后擦了地板，又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看宋肖象分享給她的照片。

    射擊、卡丁車      啤酒，桌游

    天羽問他：【這就是單身派對？】和她想象的有很大出路?！揪瓦@樣？】

    宋肖象：你想怎么樣？

    【不是最后的無底線放縱嗎？】

    真奇怪。   許巍遠遠盯著宋肖象。

    確實。   梁森也有同感，宋肖象開竅了。

    許巍拍拍好哥們的肩膀，打賭那小子不是開竅了，是開葷了。

    梁森無言地看著他，抬手將他從自己的肩部扒拉下來，白了他一眼：你很好奇？

    你不好奇？   許巍反問他。

    我當然好奇，要不你去問問。

    好奇的許巍砸了一下嘴：麗麗安算是徹徹底底out了。

    她身邊可沒缺過男人。

    這你就不懂了。

    呵呵。誰說女人八卦？   那是你沒見過男人八卦的死德行。

    過了會兒天羽的手機收到一條匯款消息?！靖陕?！】

    買機票。   他猜到她簽證應該下來了。

    天羽沒說話，可以看到她還在線，他于是也保持著在線狀態，沒說話。手機暗了下去又被他按亮。

    過了好久，他想她應該是發起呆來了。

    然后她說了：【好?！?/br>
    機票是隔天的下午四點，吃了午飯就得趕去機場了。

    捷慕打電話要來接她的時候，她已經在出租車上了：就是去玩幾天而已嘛，又不是不回來了。   有什么可送的。

    捷慕碎碎念了一會，說今天要去趙墨痕房子把東西搬回來。

    那你把鑰匙還給他吧。天羽提醒她別忘了把之前整理出來的東西帶去給林阿姨。

    知道拉。捷慕在開車不能多聊：到了記得報平安。

    好啦，放心。

    宋肖象在問她的航班號，天羽把機票拍了個照傳給他。

    宋肖象：你怎么沒有買頭等艙嗎？   十一個小時很累的。

    天羽沒說話，心想她這么年輕，坐個長途飛機都受不了，也太嬌氣了吧？

    而且太貴了，頭等艙差不多是經濟艙的三倍半價格了，下不去手。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服務臺在叫她的名字，是宋肖象幫她升艙了。

    關機前的最后一條信息：我等你。

    頭等艙很安靜，布簾擋住了經濟艙的嘈雜，隔壁的男人一直在工作，電腦打得啪啪響，她多看了兩眼。

    抱歉。   他忽然轉頭和她說話，說打擾了。

    天羽立馬搖頭說沒有，他笑了笑，繼續埋頭工作。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她是留學生嗎？

    不是。她看上去有那么小嗎？她算是去訪友吧。

    哦？   男人挑眉。這個時間去歐洲，中國人都往回趕準備過春節了吧？他沒再問下去。

    天羽也沒再和他聊下去，她被小窗外的日落吸引住了，好美！像一片金色的海，金燦燦之后是粉橙、青紫，像魚子醬，摻著孔雀藍，就是玻璃瓶里斗魚的配色。

    真神奇，無論下面是刮風還是下雨飛機上的夕陽都一樣燦爛。

    飛機繼續飛，最后的金色消失后，天暗了下來，兩個世界的轉換，就此完成。

    頭頂上的燈亮了，天羽把頭縮回來，她很干脆地拒絕了空姐拿來的飛機餐。

    她要了一杯咖啡，隔壁的男人要了一瓶酒。

    十一個小時漫長的航班，她沒有睡意，閉著眼睛等待時間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看到了滿天繁星，透亮透亮的。忽然有種深夜坐在海邊的感覺，所有秘密都有了答案。

    她傻傻地找到了自己和宋肖象的星座。

    然后數星星數著數著就睡著了，是機長廣播把她叫醒了。

    屏幕上的大圓航線顯示他們已經斜穿過俄羅斯，正在北歐上空，跨過北海就可以下降了。

    也許是要降落了，隔壁的男人心情看著不錯，和她攀談了起來。

    他說：你睡的很香，讓人羨慕。

    天羽笑了笑，她扎高馬尾，微微揚起側臉，笑容明媚，一時竟讓他有些移不開眼。

    落地時間是當地晚上八點，天已經黑透了，一下飛機暈暈沉沉的大腦立馬清醒了不少。

    匆匆忙忙的機場暫時感受不到異國不同。

    跟著出關指示牌到了邊檢，第一次入境被問了很久，核實完畢才在護照加蓋了入境時間印章。

    還好不是去了德國

    從邊檢走向行李區的路好像很長。

    你的英文真棒！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對她說。

    他遞給天羽一張名片，他叫陳海。

    謝謝，你的中文也不錯。   天羽睜眼說瞎話。

    陳海臉色古怪地看她，他是二代移民，中文帶著超濃的外語口音。

    過海關安檢的時候，天羽故意去了比他長很多的隊列。

    陳海很快過了安檢，回過頭等，她卻揮了揮手。意思拜拜。

    對方頓了頓，然后笑著走了。

    出了海關，天羽一眼就找到了宋肖象，他就站在人流中。

    宋肖象。   她的聲音穿過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耳邊，回過頭她已經拖著行李箱跑了過來，絲毫不在意腳上踩的是高跟鞋。

    來不及擁抱或者親吻：我餓了！

    宋肖象看看她，她是來掃興的。

    你是不是在飛機上沒吃？他牽起她的手，帶她去停車場。

    天羽搖頭，她在飛機上只想吐，不想吃。

    他來到車前開門讓她進去，淺灰色路虎越野。你很喜歡灰哦？

    他不回答她，探身去吻她。

    她還在問：為什么喜歡灰色？

    白天羽，你今天廢話怎么那么多。   他扣住她的臉，用唇封住她的唇，開始細細地吻她。這個吻很親柔，很綿長，等到兩個人都氣喘吁吁，他才放開她。

    成功地讓她閉了嘴，他也不再說話。

    車子啟動，左轉再右轉，她們變成了一點燈火，沒入無盡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