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悔

    ·

    鹿鳴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快一周都沒有翹過課了。

    每天除了想曲子就是普通的日常作息。

    沒想到，什么都不多做考慮地活著，日子倒是過得特別快啊。

    這一天，她也是按照這幾天的慣例生活一般一般度過。放了學，她無精打采又一臉茫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模樣，但其實也確實是什么都沒在思考，發著呆從教學樓里走了下來。

    坐在車里從后視鏡瞄過去的深深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隨意的長袖長褲便服的鹿鳴步伐凌亂地往自己停車的方向晃了過來。簡直就像是一只僵尸。

    她無語地笑出聲，但心里也浮出了擔憂之意。

    深深滑下了車窗，頭探了出去，朝走過來的那人搖手臂。

    鹿鳴！這邊！

    鹿鳴抬起臉朝那個聲音望過去，無神的眼睛終于出現一絲波瀾。

    那個，在叫她名字的人，竟然是深深？

    她連忙跑起來，深深也打開車門鉆了出來。

    走到對方面前，鹿鳴看向許久不見的女孩，覺得她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是氣質嗎。

    你怎么來了??？鹿鳴驚喜地問。

    一被放出來就來找你了??！

    鹿鳴笑著，嗯，受苦了吧，公司有折磨你們嗎？

    唉就那樣唄，魔鬼訓練什么的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出去浪了。

    那我就放心了。

    深深掃視一下鹿鳴，你呢，怎么整個人看起來跟剛失戀了似的哈哈，開玩笑的，我知道你連戀愛都沒有所以是不會失戀的。

    嗯？怎么，你發生什么了嘛？

    深深朝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快看看這rou簡直就是一層皮，鹿鳴，怎么就這點時間看起來又瘦了??？你看看你現在，走在路上和行尸走rou似的？

    瘦了嗎？我倒是沒察覺

    鹿鳴撇撇嘴，我看起來真得很糟糕嗎？

    糟糕，倒是不至于，只是覺得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深深皺眉，被我說中了？你真得發生了什么嗎？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

    這句話問完，鹿鳴低垂著的目光微微抬起，深深覺得有一瞬間，她從那雙烏黑的眼珠子里瞅到了一絲委屈。

    和鹿鳴做了這么久朋友，她可從沒在鹿鳴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深深正想張嘴詢問，就看到鹿鳴突然臉色一變，她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她的車門，嗖一下竄了進去。

    等她把車門也帶上關得緊緊的，深深才疑惑地往后看了看，看到了外表顯眼的一男一女往她停車的這條路走了過來。

    那個男生不是郁夜嗎？

    那對男女也捕捉到了打扮鮮明的深深，女生更是直接愣住，然后捂住嘴，吃驚地把手指向了她。

    （指什么指啊。）

    深深在心里呵呵一聲，挑著笑容走過去，郁學長啊，你好呀。

    郁夜朝她點了點頭，回來了。

    回了～

    他旁邊的那女孩看到兩人一副相熟的模樣，又驚了驚才定過神，也面帶起一個憨憨的笑容，朝深深小心翼翼地問。

    請問請問，是ELEVEN的，主，主唱嗎？

    （結巴嗎這人。）

    深深笑著點點頭。

    呀！

    女孩子握起雙手，滿臉崇拜，連眼睛都發起了光一般，看了看郁夜，又看向深深。

    沒想到郁夜前輩竟然認識明星！那個，請，請問！可以和你合照嗎？

    （不可以。）

    深深面上露出遺憾的面容，抱歉，肖像權在公司那，不能合影。

    欸女孩臉上立刻也露出遺憾之色，然后就像習慣性地，又瞄了眼郁夜。

    那，可以簽名嗎？

    也不行，抱歉咯。

    深深倒并不是一個傲慢之人。

    她只是看到這站在郁夜身邊的女孩，沒緣由地就突然覺得看這人不爽而已。

    至于為什么不爽？她也不懂。

    當然不是因為嫉妒了。她可早就對這男人沒興趣了。

    深深想了想，不著痕跡地一緊眉頭。

    難道剛剛鹿鳴是因為看到這兩人，才躲到車里去的？

    一定是的，剛才這路上只有這兩人啊。

    不過，她又是為什么要躲起來？

    深深露出一個戲謔笑容，郁夜，女友嗎這是？

    郁夜勾了勾嘴角，并沒作答。

    他反而是往深深身后的車看了眼，車上還有人？

    你猜呀～

    深深可不想被他繞過去，她轉而看向面上有些發紅的女孩，你是郁夜的新女友嗎？

    強調了一下新。故意的。

    女孩子害羞地搖搖頭，然后看向郁夜，又慢慢點點頭。

    但郁夜淺淺笑了笑。

    不是的。

    女孩瞬間僵住。

    （噗嗤。）

    深深挑眉，到底是不是呀，你可別耍人家啊。

    她又嘆口氣，唉，你這個人，對別人一直都是一幅曖昧的態度，所以就連當初的我也差點上你的當。

    深深嬌艷一笑，伸出了手，整理了下郁夜并不亂的衣領。

    她瞥了眼女生，女生看到他倆的舉動，已經呆立在原地。

    唔，這幅癡呆樣，倒好像與剛才的鹿鳴有些相似呢。

    咦？話說，這男人以前身邊跟過的類型，好像沒這種傻女孩吧？

    換口味了？

    郁夜并沒有因為深深讓人驚訝的舉動而亂了神，他忽略她的動作，朝她淡定道。

    我并不記得我有說過什么會讓你誤會的曖昧的話。

    他低頭看了眼女生，今天就到這里吧。需要我幫你叫車嗎。

    不，不用了。

    女生慌亂地搖頭，轉身快步就離開了。

    哎呀呀～～真是只可愛的小白兔啊。深深抬指按到唇上，面上透著輕佻。

    壞了你的好事嗎～抱歉咯～

    郁夜提了提背包帶。

    面上依舊淡淡。

    以后，不要在上司面前評頭論足他的私生活。

    哎嘿～對不起咯～

    郁夜瞥她一眼，現在是要出去玩？

    哪兒的話！

    深深怕他打小報告，立刻慌了，就準備找朋友吃個飯而已！吃完就回家！

    郁夜點頭。

    早點回家。

    遵命！

    ·

    鹿鳴窩在車里。

    她把手放在腦袋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從頭到尾也沒看向窗外。

    她聽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音，這才抬起了頭。

    幸好，是深深

    深深自行坐到駕駛座，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鹿鳴才看到前座有了動靜，發動了引擎。

    她什么話也沒問，一路把車開到了鹿鳴家。

    她不問她話，鹿鳴倒是開始心虛而感到怪異起來。

    深深停下車熄了火，點了根煙。

    在車里不要吸煙啦！

    鹿鳴把身體湊過去，想掐掉她的煙。

    沒想到幾秒鐘她就把煙吸干凈了，看起來像是只想過過癮。隨后她就把煙扔到車里的垃圾桶，轉過頭看她。

    你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吧，去你家還是在車里？

    她有些冷艷的目光投向自己，鹿鳴莫名心虛地挪開了自己的。

    你一會兒還要忙嗎？

    晚上沒事，你不用擔心，有的是時間聽你說。

    那去我家吧。

    兩人便一起回了鹿鳴租的公寓。

    深深坐在沙發上，鹿鳴給她倒了杯熱水。

    你餓嗎？弄點吃的給你？

    拿點水果給我就行了，減肥呢，不吃晚飯。

    喔。

    鹿鳴去廚房切了水果，擅自給深深做了個水果沙拉。

    她端過去，沙拉醬低糖少油的，不用擔心。

    深深接過碗，鹿鳴沖她尷尬地笑笑。

    其實不是什么大事啦，就只是一些小煩惱而已，你不要這么嚴肅哈

    深深朝她看去，鹿鳴，你先告訴我，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郁夜了吧？

    呃？啊，不是呃

    鹿鳴兩手糾結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

    深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嘿嘿，你好敏銳喔，這就發現了喔

    鹿鳴你可真是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鹿鳴，之前不還是你在警告我別和那個男的接近嗎？怎么還沒過幾個月，你就跟他勾搭上了??？

    不是那樣啦！

    雖然立刻張口否認，鹿鳴私心卻覺得勾搭這詞用在她的事上真是既讓人覺得尷尬慚愧，又有些心服口服

    你聽我詳細和你說，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行，你說吧，我聽著。

    是這樣的。

    鹿鳴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把她最開始怎么遇見的郁夜，怎么知道他這個人，最后到郁夜在私下對她做的那些事，lily對她說的話，全都一點不缺地和深深說清楚了。

    說完后，她長喘了一口，嘩，感覺和你全都說出來以后，好受多了。

    全部就是這樣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但他既然都找到新的目標了，所以我覺得我也沒必要再考慮自己究竟對他是什么樣的心情啦。

    深深點點頭，原來如此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呃，不，也不是不能想象到，那人整天神神秘秘的，我當初也是覺得自己沒辦法駕馭他，所以干脆地放棄的。

    鹿鳴，你現在決定地不錯，不管怎么樣，他現在都都找到了新的女友了，我看他們也挺恩愛的，你就別再去管那個渣渣了，你可有大好前途在等著你呢，三條腿的好男人多得去了！未來還那么長，誰知道會有什么新機遇，對吧？

    嘿嘿，謝謝你安慰我啦。我沒事的，就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沮喪而已。

    鹿鳴露出微笑，我想，我或許只是因為這段經歷太過沒頭沒尾而有些憋屈而已，也可能是我在心里不愿意承認自己犯下過這樣的錯誤我現在想通了，就沒事啦。我會向前看的。

    行，我也覺得你不是會為情所困的人，更何況是為那種男人樂觀的你才是你嘛！要是你哪天擺出一副傷春悲秋的模樣，我一定第一個忍不住沖上去一個巴掌扇醒你！

    這也是我想對每次在外面晃悠太久的深深做的事。

    啊，你這個水果還蠻好吃的，哪里產的啊。

    鹿鳴去做了個簡單的炒飯，兩個女孩邊吃邊聊著天，深深突然看了看她，咦？鹿鳴，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比以前多了點女人味？

    鹿鳴愣住，看了看身上的大t恤和家居短褲，哪兒？

    不是說你穿的衣服啦！

    我是說，你的舉動？表情？語氣？

    鹿鳴被盯得有些緊張，她無意中捋了捋頭發。

    就是那兒！你看！你以前都會習慣性地去擺弄頭發，但是以前是抓亂頭發的動作，現在，是整理頭發，而且幅度也小了很多，還像小女生一樣翹蘭花指了。

    鹿鳴驚了驚，很，很奇怪嗎？

    不奇怪啊，很可愛啊。深深笑嘻嘻道，當然以前抓頭發的鹿鳴也很可愛啦～哈哈哈哈，你別露出驚嚇的表情，我可不是要泡你的意思，我對你可完全沒興趣！

    她們聊了很久。

    鹿鳴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趕人。

    早點回去休息吧！小心經紀人來催你。

    哎～我真想住你這里～可是明天上午還有工作

    所以趕快回去吧，下次等你休假了我們再好好聊，不能耽誤你的工作。

    欸～～～深深躺平下來，不想工作

    鹿鳴把躺在沙發上不想動的深深拉起來，不然我叫公司的人來接你吧？

    別啦別！

    鹿鳴把她送上車，看著車的影子完全消失，才悄悄嘆口氣，轉身。

    其實，她還有很多話想和深深說。

    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不過，她沒能問出口。

    鹿鳴抱了抱手臂，看向夜空。

    等到下次等她自己真正能完全整理好心情振作起來的時候，她一定會主動去找他們，把事情都問清楚的。

    而另一邊，獨自開車回家的深深。

    她習慣性地點了支煙，一邊轉著方向盤。

    白色的氣體霧了她的面容。等氣體消散后，她的面上已浮出負溫一般的寒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笑了聲，唇角勾得不屑又狂妄。

    滅了煙。深深抓起手機，翻了翻里面存著的號碼。

    公子哥兒，玩弄誰的感情不好，玩我們鹿鳴？

    ·

    第二天。

    一早起床準備上課的鹿鳴打開手機，發現深深發了信息給她。

    她說，周末她有半天日程空出來，約了認識的同大學的前輩給她補習必修課，問鹿鳴要不要來。

    補習？

    嗯也是，深深缺的課可比她多得多了想補習也是，正常的吧。

    鹿鳴想著自己的成績也該擔心一下了。于是便應下了。

    周末了，鹿鳴和來接她的深深一起去了深深所認識的一個前輩家里。

    前輩是男生還是女生??？

    鹿鳴下了車，看了看眼前的豪華公寓，不放心地看向深深。

    男的

    深深看到鹿鳴忍不住要露出嫌棄的表情了，才著急道。

    哎呀！你放心啦！都是性格很好學習也很好的前輩！我們都是單純的朋友而已！而且他們絕對對我沒興趣！安心安心！

    啊，不過

    深深把話題一轉。

    鹿鳴，如果那兩個男孩子里，你覺得有看上哪個的話，就不要多擔心趕緊下手哦！我以人格擔保他們都是正經的好男人！嘻嘻！

    ？？？

    畢竟最能治愈失戀傷痛的，就是一段新的感情啊～

    所以說我不是失戀，真的不是

    深深摟住她。

    沒關系，我都明白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失戀不是什么大事，失戀才會讓你成長。

    鹿鳴跟隨著深深，深深按了一樓的對講機，立刻，一個清爽的男孩聲音傳了過來。

    你們到了嗎？等等哈，我下樓來接你們！

    深深沖鹿鳴擠眉弄眼一下，怎么樣，制作人，這個聲音還挺好聽的吧～

    鹿鳴無奈，點頭。

    沒多久，一個運動裝的男生沖他們笑著走來，人如聲音一般爽朗。

    鹿鳴本沒當作一回事，突然想到深深剛剛夸他的話，這下倒是開始有些不敢看男孩的眼睛了。

    男孩是住在這座公寓接待她們的主人，他把她們帶到了他家，鹿鳴脫了鞋進門，男孩又領著她們到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有個巨大的電視，地毯上坐著一個男生，正在握著手柄打游戲。應該就是另一個要幫她們補習的前輩了。

    他注意到動靜，轉過頭。

    鹿鳴看到他的面孔，之后，兩人都嚇了一跳。

    男孩有著麥色的皮膚，略刺的黑發，一雙眼像鹿一般大而明亮，骨架寬闊健康。

    欸？

    商學長？

    鹿鳴！

    兩人愣完后又一同笑起來，鹿鳴捂著嘴，商尹好笑得捂住肚子。

    你倆認識??？深深和另一個男生疑惑地看著這兩人。

    鹿鳴點點頭，笑著看向商商。

    商商好不容易止住笑容，我都說了我不行，深深你還非讓我來給你補習

    他站起身，走向她們。

    你知道嗎，鹿鳴以前倒是還給我補習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