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
怨恨
你到底是誰?女孩兒哀痛不已,虛弱地撐起身倚在床頭冷冷問他。 這問題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彼此心知肚明。 男人沉默了,一言不發地杵在床邊。 良久后,男人方開口:孟初初,你還怕我么? 孟初聽言心中一沉,頓時淚珠盈睫,她其實委屈多于懼怕的。 他騙她,他從開始就騙她,他又一次親手將她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可是,他為什么不干脆欺瞞她一輩子呢? 孟初自欺欺人地想。 即便孟初已然確信鄭惟就是那人,她的心境終歸還是變了,她毫不畏他,尚有力氣罵他,只嗓里帶著哭腔,鼻音重重的,你這個瘋子!你騙我滾出去 陳殊觀比誰都清楚,孟初眼中那個二十四孝男朋友是不存在的,他骨子里還是原先自私冷漠的那人,恐怖的是,惡魔已然懂得偽裝。 面具戴久了,他自己幾乎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是身體的反應不會作假,真見她這樣,男人的心仿若被人拽出硬生生摔在地上,任由重物碾過數遍。 不過就大半天未見,早上出門時還像朵嬌花綻放的小姑娘,此時竟頹廢憔悴不堪。 那時她墊腳勾著他的身子,眸里星光熠熠,女孩兒軟軟的唇覆上他的,鄭醫生,你好好上班呀,我今天請假去看趙淺家寶寶。 臉上滿滿的笑意。 可惜,時光不能定格。 男人真拉開門走了出去。 孟初噙著淚徒然地閉上眼,她好累。 他很快進來,手里端著餐盤,放置在一旁的矮柜上,初初,你先吃點東西,吃完我們談談。 孟初沒吭聲,碗里的粥還是溫熱的,不燙不涼,幾不可聞啪的聲,淚珠滾落入湯中。 她囫圇吞了幾口就擱下。 乖,別哭了。他終還是沒能忍住,跨步上床,小姑娘見狀驚惶地往床下跑,被男人一把抱起來。 她在他懷里死命掙扎,然他的力道她如何抵御得住,男人困著她,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去,乖乖,你要他,我只給你他好不好 他輕易就許下自己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不好,不好我都不要你離我遠一些孟初身子動彈不得,雙手胡亂在他面上撓,男人臉上破了道口子,然而皮膚上半點血絲都未見,就像套了層虛假的外殼。 女孩兒淚眼婆娑,愣怔住。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口,初初,我不是神。 這東西雖能掩人耳目,卻因著人類新陳代謝,骨骼肌膚衰老的緣故,最多僅能維持兩三年,時間愈久契合度亦愈低。 而依著如今的樣貌制作出來,想與兩年前一樣,可能性幾乎為零。 陳殊觀已等不及。 事實上他成功了。 十九歲的孟初幾乎不可能與他有和平共處的時刻,而今她雖難過委屈,卻肯開口,肚里還揣著小豆子,她不忍心撇下的個。 他不知道實際這樣最是傷人。 他將她寵上了天,又無情地撕裂虛幻的夢境。 陳殊觀,談什么,你再弄殘我么。這一天驚嚇過度,她全然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卻覺人生滿目瘡痍。 陳殊觀頂著這面容,他手輕撫過她的小腹,初初,你不能用我沒做過的事來攻擊我,你安心養胎等它出來,你想做什么我都隨你,好不好。 他不會放過她的,她斗不過他。 他沒說出口的話,他懂,她也懂。 陳殊觀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可是他愿意為了懷里這小姑娘忍耐一輩子。 男人聲音低啞,舔去她眼角的淚,初初,我只想要你。 原覺得情意綿綿的話,此刻聽來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陳殊觀,你根本不懂愛,我愛了你兩次我后悔了你不配我累了,讓我一個人呆會兒。但感情又豈是一句后悔能割裂的。 男人攥著她的手不肯放,她說過同樣的話,后來,那人只見了一地的猩紅。 她沒力氣再跟他講話,他將她放平在床上,自后擁住她。 月色溶溶,薄薄的銀光傾瀉進臥室內,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