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600珠珠加更合并的一章)

    她沒有助理，現在的趙淺也不是她身邊那位雷厲風行，有著七竅玲瓏心的經紀人，孟初早早打車獨自去了市電視臺。

    直到下車進了大樓，她看著一樓大廳內明顯的指示牌，才意識到自己當年究竟拒絕了什么。

    面試請至9樓。

    她記得這個綜藝節目，是一檔生生活體驗類真人秀，幾位明星或素人組成家庭深入農村當地，與當地村民共同勞作，體驗生活。

    孟初踏入電梯那一刻的神色頗耐人尋味，她之所以對這節目還有些印象，全是因為這是秦則參加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綜藝節目。

    她來的雖早，現在才一點多鐘，但市電視臺是帶了標簽的，是以誰也不會怠慢，孟初剛出電梯，就看到走廊兩邊的座椅上已經坐滿了人。

    孟初到簽到點簽了字，尋了隊末的位置坐下，她默默掃了一眼，有男有女，大家年紀倒非常不集中，她認出不少熟人，有些日后交情還不錯，也有因為資源沖突，起過齟齬的。

    不過這一切都在孟初成了殘廢后戛然而止，她徹底被邊緣化，娛樂圈里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誰還會記得個曇花一現的影后。

    她所有的努力皆淪為泡影。

    孟初發愣的間隙里，旁邊匆匆跑過去兩個工作人員，迎著從電梯里走出的年輕男人，殷勤笑道：秦導，您過來了。

    是秦則。

    年輕的，才26歲，已在影圈初露鋒芒的秦則。

    孟初瞬間紅了眼眶。

    身邊許多人紛紛站起身與秦則打招呼，不認識他的也開始竊竊私語，悄聲問旁人。

    其實秦則雖優秀，大部分人還都是看在他父親秦青山的面子上，秦青山是國際著名導演，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位獲得國際金棕獎的華人，在圈中可謂算得上舉足輕重。

    秦則感覺到投向自己的異樣目光，駐留步子看了眼瞬間低下頭的小姑娘，隨后蹙起眉，面無表情地走過。

    孟初試鏡的號在最后一個，明顯能看出是臨時決定加上去的。前面的女生出來五分鐘后，工作人員出來通知孟初準備。

    孟初敲門進入室內，對著唯有的四個席位深鞠了一躬。

    而在導演右手邊坐著的，赫然就是秦則。

    試鏡的內容其實并不復雜，綜藝與影視不同，更注重參與者的臨場應變能力與必要的綜藝感。

    綜藝感并沒有具體的限定，它可以是笑點，可以是分寸，可以是節奏，甚至可以是單純的花瓶美貌，只要觀眾喜歡。

    孟初穩了心神，拿出她十幾年的專業素養，無論是提問抑或是情景表演皆表現的淋漓盡致。

    對面幾人都坐直了身子，向孟初投來贊賞的目光，大概誰也沒料想到她發揮的這么好。

    導演左手邊的副導演蔣誠尤是，孫眉說給他推薦一人的時候，他壓根沒有在意，想著不過加個試鏡的名額，沒想到小姑娘這么出人意料。

    不錯，不錯，小姑娘前途無量啊。

    我覺得挺好，有觀眾緣。

    她還是孫眉的學生呢。

    括導演在內的三人都發了話。

    匠心太重。

    全場寂靜。

    這話一出，眾人皆愣住，誰也沒想到秦則會給了這四個字評價。

    副導演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今天就到這兒，一周內結果出來，我們到時候會通知你。

    倒是孟初聞言面色如常，再次鞠躬，謝謝各位導演。

    孟初從洗手間出來恰見到秦則站在電梯外。

    她踟躕了一秒上前，秦導，您好。

    秦則認出她，最后試鏡的那小姑娘，是個好苗子，他只是不忍她就此執著追求技巧，埋沒而已。

    不知為何，驀地想起走廊外那一瞥，隱隱含淚的眸子，覺得自己剛剛可能對她太過了，畢竟還是個小姑娘，便抿唇開口解釋了兩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匠氣重容易失了本真的靈性。

    倒讓他的助手吃了一驚，他跟了秦則兩年，自知他的性子，向來冷漠不近人情，何曾這樣過。

    叮電梯門開。

    孟初側身讓秦則先進去，秦則按下通往停車場的樓層，問孟初：幾樓？

    一樓。

    叮電梯門再次從外打開。

    孟初一看來人，不覺僵了臉，倒退兩步。

    陳殊觀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陳殊觀目光在靠角落站著的孟初與秦則兩人間巡掃過，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孟初初？

    陳教授，您好。尊尊敬敬，疏遠而敬重的語氣。

    陳殊觀嗯了聲，鎖著眉不再說話，似有些壓抑。

    他身邊的中年男人顯然是與秦則認識，溫和笑道，小姑娘是陳教授的學生？小秦今天也過來了，代我向秦老問好，這位是S大的陳教授。

    秦則稍訝異于陳殊觀的身份，竟是由市電視臺的吳臺長親自來送，吳臺好。

    又向陳殊觀伸出手，陳教授您好，我是秦則。

    陳殊觀冷著的臉顯得有些森然，他直接忽略了秦則，喚住準備默默走出一樓的孟初，跟我去取車，我順路捎你回學校。

    孟初白著臉站回了原地。

    秦則淡定地收回手，對陳殊觀的漠視并不以為意，電梯里同時杵著兩座大冰山。

    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