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爺爺
也也爺爺
原來是主寨來的貴客,小族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白也也雙手將盔甲捧還給衍虛,這位煢兔族的年邁族長與綠螈身形相似,他既矮且小,須發皆白,總是瞇起的雙眼讓人看不清眸底的目光。 或許是因為常年居于山頂,受了太多的日照的緣故,他圓潤的鼻頭附近長了許多不甚明顯的雀斑,兩縷垂至胸口的花白胡須自下頷處合而編為一根,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搖晃。 在下與巴蛇寨也不過偶結機緣,稱不上什么貴客,衍虛把蛇甲收回乾坤袋中,今夜冒昧登門,反倒是有事相求。 哦?聽到衍虛說有事相求,白也也覆蓋了半邊面孔的眉毛微挑,慢悠悠地回復,不知貴客有什么需求,煢兔族雖不過彈丸之地,但只要力所能及,必定義不容辭。 雖說是義不容辭,但究竟他的力能及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衍虛聽出他潛藏的戒備,并未介懷,謙遜地躬腰,側身讓出背后的桂圓,請問山中可曾丟失過嬰孩? 頭插梳篦的少女抬眸怯怯,白也也先是粗掃一眼,而后定睛看去,等沉淀了片刻過后,總是松弛的眼皮緩緩繃緊。 ......你是...... 他躡著木屐的雙足噠噠向前兩步,抬起右手,驚疑不定地指向桂圓的面頰。 ...... 桂圓不斷積攢的恐懼與不安被這一指點到了極限,她腿一軟,習慣性地躲到衍虛背后,雙手揪著他的袖子,只斜露出一雙顫巍巍的眼,抖著聲說了句村長爺爺好。 ......好......好...... 白也也受到的震動似乎并不比桂圓小,他訥訥地重復了幾遍好,突然反應過來,脫下左腳的木屐,就朝著屋外扔了出去。 偷聽的都給我進來! 誒喲! 誒喲! 咚、咚兩下清脆而響亮的敲擊聲后,剛才同衍虛有過一面之緣的白焱焱懷抱著木屐,身后跟著白淼淼,二人苦著臉踏進了屋內。 族長爺爺...... 他蹲下身子,縮頭縮腦地幫白也也穿好木屐,不抱希望地強行解釋:我們只是路......過...... 還敢狡辯! 白也也頭痛欲裂,瞪了一眼白焱焱,轉頭向衍虛歉意地一笑,幼童頑劣,讓貴客看笑話了。 二位赤子之心淳淳,怎會是笑話。衍虛哂然,感受到白焱焱警惕的視線,微微頷首示意。 哼。裝模作樣誰不會,道士進了兔窩,還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白焱焱輕哧一聲,不屑一顧地撇過頭。 不過......這臭道士問族長爺爺山里有沒有丟過孩子......是什么意思? 難道那個小矮子以前是他們族里的? 他們族里居然還會有長得這么小的侏儒? 他還以為綿綿姑姑已經是世上最可憐的煢兔了。 想到桂圓踩在牛鼻子手臂上威風凜凜地跟自己對峙的樣子,鬼使神差地,白焱焱眼睛偷偷瞥向衍虛所在的方向,用這個充滿怪異的別扭姿勢搜尋了一番道士的背后。 他的本意自然是想不著痕跡地看清楚桂圓的樣子,好與自己腦海中族人的模樣做個比對,但卻忘了他正蹲在族長爺爺面前,而桂圓的視線則從未離開過白也也。 所以,在看見白焱焱這個斜眼看人一般的動作之后,桂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氣上心頭,惡狠狠地怒視回去。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大人以禮相待,這個人卻因為自己的小人之心,三番兩次地蓄意挑釁! 如果......如果煢兔族都是這樣不講禮貌的兔子,那么, 那么就算她真的是這里走丟的兔子,也不回也罷! 反正她有大人,有jiejie,就已經生活得很好! 桂圓的眼睛睜不了那么久的時間,早就酸脹干澀不堪,但她不愿落于人后,就算強撐著,也要比白焱焱堅持的時間久。 白焱焱不明所以,卻本能地心虛起來,僵持了許久,還是他率先敗下陣,眨眨眼睛,低下頭,心里嘀咕著對方的莫名其妙。 好端端地,這么兇干嘛...... 他摸摸鼻子,聞到指尖一股似有若無的咸魚味,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摸了族長爺爺的腳。 惡...... 趕緊想用袖子擦擦,后腦勺剛被木屐打中的地方就又挨了一巴掌。 臭小子,我讓你給客人道歉! 白也也已經叫了他兩聲,見他被自己訓著話還能神游天外,一口氣上來,險些就把白焱焱黑蛋的小名公之于眾。 這小子一生下來,那個地方就跟別兔不一樣,為了跟淼淼區分開來,大家就給他取了這么個形象的小名,順口是順口了,可到底有些太過粗俗,所以自從他稍微懂點事兒,這個諢號就成了他的痛腳。 白焱焱居然從族長只剩兩條瞇縫的雙眼中讀懂了他的威脅,思及在場的那兩個外人,他一個激靈,果然火速站起來,頂著白也也滿含脅迫的視線,梗著脖子支支吾吾很久,才從牙縫里憋出一句對不起。 其實他也確實委屈,要不是由于擔心族長的安危,他堂堂四尺巨兔,也不會翹了小伙伴的邀約,而來憋憋屈屈地窩在這窗戶底下。 是在下突然到訪,擾了貴族安寧。 他們之前并沒有在商談什么機密,白焱焱的行為根本不用如此賠禮。衍虛知道煢兔族長應當是在借此轉移話題,聞弦歌而知雅意,他不再逗留,轉而告辭,不便打攪,族長若有什么消息,在下隨時恭候。 自然如此,嬰孩丟失之事事關重大,老夫還需查閱卷宗,再來告知貴客。如果貴客不嫌棄的話,除去招待上一位使者的客房,村內還有客院一座,可供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