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
盡頭
寧郁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三十五歲的年華,說不長不長,說不短也不短。至少對于一個封建王朝的女人來說,她在眾人眼里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 畢竟她如今膝下兒女雙全,外人看來妻妾和睦,她這個主母當的無可挑剔。 只是現在她無力再想別人眼中自己什么形象了。 進氣少出氣多,來的幾個大夫都只是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也就是這兩日的事了。 許諾也不說什么,既沒有撕心裂肺的叫囂著若你不用心治便要了你狗命的話,也沒有聲淚俱下的跪在床前對著寧郁痛哭流涕的說你不要離開我。 他只是默默看著寧郁那有些過分滄桑的臉,想要摸摸她的頭發,卻被寧郁避開了。 雖然她已病入膏肓,可不代表連一個轉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懸著的手顯得氣氛又些尷尬,許諾卻好像習以為常了,將手自然的收回垂在身旁。 卻沒離開,他看著這個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心下倒是又生出幾年不曾有過的歉意來。 許諾站在床前,有些貪婪的用眼神描繪著寧郁的五官。 即使到了病入膏肓的時候,從寧郁的臉還是能看出這是個美麗的女子。 還有些執拗,許諾想。 可是這些好好壞壞的點就組成了無比鮮明的寧郁,不然自己也不會喜歡了她十幾二十年。 可是怎么走到今天這步了呢。 他們有三個孩子,兩個姑娘,一個公子。 那個姑娘今年十四,正當好年華,眉眼間像極了寧郁年少時的模樣;那個公子雖才十歲,卻活脫脫一副老夫子的模樣,但作為他但嫡長子,他怎能不疼惜;只是剩下的那個….. 許諾還在追憶往昔,寧郁開口打斷了他。 “我死以后,你把我埋在翠園的庭院邊上吧?!?/br> 許諾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寧郁已經有很久沒和他主動說話了。 “這怎么行,你既為許家婦,死后怎能不入許家墳?” 寧郁卻不行與他再多糾纏,啞著嗓子說:“這是你欠我的?!?/br> 說完翻過身去不想再看他。 許諾似是氣急,但也沒再說什么,摔門而去。 聽著身后重重的關門聲,寧郁緊閉住眼睛,雙手將被子緊緊拉住,低聲啜泣。 她們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她的人生怎么就過得如此失??? 其實從她病重臥床后,許諾時常來看望她。 眾人皆感嘆許三少爺對嫡妻情深意重,但寧郁卻越來越不想看見他。起初是因為過去那些事怨恨他,說起來這病還能算他一筆,后來卻是因為寧郁看著銅鏡中日漸滄桑的臉,不愿讓他看見。倒不是因為怕因此失了寵愛,她們之間的愛意早已消磨殆盡,只是不愿在最后時刻還叫自己活得這么沒出息。更不愿看著許諾那張近不惑之年還依舊俊秀的臉龐。 許是生命快走到頭了,寧諾這些日子常在想,自己后悔嗎? 后悔嫁給他嗎?后悔這么多年所受的苦嗎?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自己還會選那個那年翻墻進到寧府,懷中揣著一株剛拔出的雪白色觀音芋,臉上沾著不知從哪糊的泥,卻還笑嘻嘻的望著她的那個人嗎? 只記得那年夏至,他跨在墻頭將那觀音芋拋給她。 “阿郁,這花真漂亮,就像你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