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無月
四夜無月
學生時代,忙綠的學習生活無暇顧及其他,便常常通過相貌來快速決定好感與否。 這個時候,最受女孩歡迎的是,帶著陽光和青草味道的干凈少年。 他有著蓬松柔軟的頭發,肌rou勻稱的身材,骨骼修長、帶著薄繭的雙手,因個子太高可能微微有些駝背,害怕低沉的聲音會嚇到別人便常常保持緘默,校服永遠干凈整潔。 一雙澄澈明亮的眸子總注視著,那個他喜歡的女孩。 臥室的鎖還是老舊的門鎖一體式,如果要硬開,門可能會面臨著報廢。 門前,喻爸拿著鉗子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的喻藻見狀,一邊嚼蘋果,一邊同他商量。 要不就鎖著吧,讓喻荇跟我擠一擠得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怕你倆不方便。 喻爸收起工具,抬頭回答。喻荇在一旁幫忙遞過錘子,放進工具箱里,搭話道。 叔,別麻煩了,我怎么著都行。 普通家庭,每一筆額外的開支都需要斟酌很久。 能省則省,便是父母那一輩熬過貧苦的唯一信條。 就這樣,甜澀可口的蜜桃香陪伴喻荇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 開學后,喻藻的腳已經消腫,只是上樓梯時還是會疼,每次腳踝提上臺階時,腿都會放下得特別輕。 身后的喻荇目睹這一切,伸了好幾次手,虛虛地向前扶,生怕她摔倒。 此刻四下無人,他索性搭上她肩膀,撈過腿彎將人抱起來。 突如其來的觸碰,驚得她尖叫一聲,胳膊圈上他脖頸,不敢松懈,轉頭看看樓上,又看看樓下,小聲沖他嚷。 你放我下來。 不放,腳疼為什么不說。 他停下來,像是懲罰性地兩手向上拋,又很快接住,且將她抱得更牢,一雙桃花眼瞧也不瞧她,只顧著垂眸看臺階,快步往樓上走。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對失重的懼怕,她埋進他頸間,聲音嗚嗚囔囔,手卻摟得緊緊。 他不自覺地彎起嘴角,控制呼吸,腳步放緩,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親近。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還需要加上時間這個必要條件。 時間最強大的一點,就是絕對公平。 不會因為任何善舉,而賞賜你比別人多一秒,也不會因為任何罪行,而剝奪你比別人少一秒。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在互相磨合的細枝末節、點點滴滴中,漸漸熟絡,連身體碰觸都好似喝水吃飯一樣自然。 青春最自然的,便是悸動。 哪有少年不戴花,哪有少女不懷春。 出于對愛情未知的朦朧,女孩子們紛紛效仿書里的浪漫情節,將滿含愛意的信筏悄悄送給心心念念的他。 這日放學后,喻藻從辦公室回來,看見喻荇桌上的筆記本,端端正正放在中央,便順手拿過來。 嗒地一聲,一張粉色的明信片掉落在地上,她撿起來,又夾回本子里,放回原位。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東西,她心底莫名地燃起一股怒火,扔下筆,重重呼了一口氣,默默地將牙齒咬得咯咯輕響。 外面一場大雨嘩嘩啦啦地砸在地上,每個人進出時,門外都飄進一股潮氣,像是酸腐的消毒水味。 喻荇進來時,看見她手肘撐在桌上,抵著腦袋,一聲不響,便上前主動打招呼。 外面下雨了,幸好我今天帶著傘。說著,他還拿出折疊傘,獻寶似的舉到她面前。 看見他這副不自知的模樣,她心中更加惱火,就是不愿搭理,便匆匆收拾好東西下樓。還沒出教學樓,就被他抓著袖子拉了回去。 今天不用我幫你拿書包嗎?他扭著雨傘,朝她笑道。 她還是不理睬,甩開手徑直走到外頭。 雨水劈頭蓋臉地迎頭澆下,一腔怒火瞬間被雨澆熄。 要論起來,他們不過就是半路姐弟,她又有什么資格去生這樣的氣呢。 一瞬間清醒之后,她猛地發現,與他相處久了,不知不覺間,自己竟變得越來越易怒。 不過幾秒鐘,雨傘遮上她頭頂,他急急追來,一臉狐疑地問道。 怎么了? 草綠帶粉花的傘布上,米粒大的水珠鋪得密密麻麻,又因著傾斜的慣勢滑下來,黏在傘邊,遲遲不落。 沒什么。 情緒平和,語氣冷靜,一如往常,她扭過臉,慢慢向前走。 雨點打在傘上,嗒嗒的輕響既規律又繁雜,在靜默的二人間奏起一場自然恩惠的交響樂。 無論大小,排水系統的不完善,貌似是每個城市的通病。尤其到多雨的秋季,路上到處坑坑洼洼,一腳下去,黑灰色的泥點子直直竄上膝蓋。 回到家時,膝蓋以下的褲腿已變了顏色,與上半身明亮的藍色相比,簡直不忍直視。 在門口地墊上搓著鞋底,喻藻一抬頭,卻見喻荇半個身子都被雨淋透,想來是他剛才只顧著將傘給她遮了,一時心中更不是滋味。 兩人將衣服換下,他一如既往地抽走她的褲襪拿去洗。 以前或許還客套地拉扯幾句,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且連句感謝都常常忘記說,又因剛才撐傘那事,她無措地脫口而出。 謝謝你。 反倒,突如其來的謝言說得他一愣,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灑脫說道。 不客氣。 有些變化,大多都如這樣,悄無聲息地發生。再換回去時,就不大習慣了。 夜間,他還是沒能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惹得她不痛快。 每個和喻藻相處過的人,無一不夸贊她這個天蝎座非常不同,溫柔體貼性格好??芍挥兴?,那些不過都是偽裝罷了,其實她機敏傲嬌,腹黑記仇,脾氣還暴躁。 翻來覆去間,一道閃電攜著驚雷疾步而下,好似穿透厚厚的窗簾,重重地劈在二人枕頭前。 一聲巨響,將他從腦海中震出來,還未來得及再回去,又把他驚了一回。 此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抵在鼻尖處,胸前,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正窩進懷里,若不是認出這頭齊肩短發和這股蜜桃味,他怕是都要蹦起來。 過了許久,懷里的人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還貼得更近蹭了蹭他胸膛,慢慢仰起頭,眸子閃著水光,委屈又怯弱地哼聲。 打雷了,我怕。 那個時候,蘇有朋版的正在各個電視臺熱播,班里的男同學還在討論該選賈靜雯還是高圓圓時,喻荇連劇里誰是誰都沒對上號,只記得殷素素臨死前對無忌說的那句著名的警世恒言。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這句話在喻藻身上,十分靈驗。 以至于他楞了許久,也不知她是真怕還是故意裝怕??傊?,他身體非常誠實地摸上她的腦袋,伸手攬過脖子,使得兩人挨得更近。 這一刻,著名的男女左右腦理論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果然,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即使知道她在騙人,他也心甘情愿上趕著去給她騙。 密集的雨點敲在玻璃上,噼啪作響。 主角既已登場,配角便自覺地退居幕后。 雷聲伴著閃電漸漸遠去,眼看著相擁快要失去正當理由,她正心急如焚時,卻聽見頭頂飄來一句。 冷不冷。 說著,還將她整個人都帶進懷里,四條腿交叉相錯地夾在一起。 她嘴角漸漸上揚,小巧的鼻頭貼在他胸前狠狠嗅了一口,清冽的桃子味沁人心脾。明明用的沐浴露是一樣的,怎么他的味道這么好聞,她正納悶著,卻見他向后退去。 追著上前,他又退后一點,幾次反復下,最后實在無可退路,他無奈地開口解釋。 你這樣,弄得好癢。 她羞澀地低下頭,胳膊環過他的腰,將喻荇拉回來,霸道干脆地悄聲說道。 我困了。 嗯。 任她抱著,他應道,又將下巴抵在她發頂,不再出聲。 太晚了,又沒修。 我一定要寫個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