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酸貳(240珠免費章)
杏子酸·貳(240珠免費章)
湛藍蒼穹,白云緩浮,谷鳥隱于濃綠樹蔭,啁啾鳴囀。 巷子口美麗的重慶姑娘,戴著頂細梗草帽,露出兩節溜圓藕臂。她將爛漫杜鵑花一捆捆扎好,浸在小木桶,不時有路人駐足,詢問價錢。 赫連鉞牽著棠枝,雙雙走進街尾的西餐廳。這家西餐廳以香煎鵝肝最為出名。 江嘉穎早已對餐廳進行清場,侍衛更是將整間餐廳團團包圍,防范得密如鐵桶。 不消片刻,一位身穿白襯衫,高大瘦削的男子,在數十人保衛下,邁著筆直長腿,步入餐廳。 棠枝這才知曉,原來他們今日招待的客人,乃是從上海來的黑幫大佬。 她因著好奇,不免多瞧上幾眼,一直聽說黑幫大佬皆是猥瑣老頭。但眼前男人不僅年輕瀟灑,且手握上海灘過半碼頭。雖不似赫連鉞等穿著軍裝,卻自帶鋒芒,令人望而生畏。 吃這個。赫連鉞將切好的三文魚遞給棠枝,然后繼續和那位上海來的陸先生談話。 棠枝嘟嘴,其實她更想吃鵝肝。不過赫連鉞怕她舟車勞頓,冷不丁吃油膩的,腸胃會受不住。 赫連鉞親自趕來重慶,招待這位陸先生,足可見永軍誠意。不過這位陸先生,話里話外,皆是不愿卷入軍系斗爭。 棠枝還是第一次見赫連鉞碰人釘子,心下莫名暗爽。 餐畢,赫連鉞安排他去重慶著名景點游玩,可陸先生卻提出想去重慶的醫科大。 江嘉穎只得連忙撤回早已沿途安排下的哨卡,改去醫科大周遭布防。 忙活半日,陸先生也只是在不遠處略略流連,望著校門口熙熙攘攘的學子,卻并未進入校園。 真是個怪人。棠枝偷偷吐槽。 晚間,他們又陪同陸先生,參加在歌樂山舉辦的宴會。 整個宴會,棠枝依舊氣鼓鼓,沒和赫連鉞說話。 雖然他賭咒發誓絕對沒和別的女人放風箏,但她心里還是不信任。 宴會過半,棠枝嫌悶,遂踱出別墅,坐在花園的乳白秋千架,搖來蕩去。 晚風輕拂,棠枝看到一美麗女子,急急往外奔跑,全然不顧腳下踩著細高跟。 眼見就要摔倒,棠枝忙從秋千跳下,上前扶住她,擔憂地念叨,小心點。 我要去找他女子哽咽,聽口音并不是重慶本地人。 棠枝順著她眸光望去,隱隱綽綽,似看到一男人背影。 她又望了眼女子的高跟鞋,好心提議,你穿我的鞋子去追。 女子點頭,換上她的軟緞平底鞋,來不及道謝,就往外狂奔,倩麗身影逐漸消失于蒼茫夜色。 棠枝換上細高跟,這還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因此只能勉勉挪到一面粉墻旁,在那倚著,想著該怎么回去呢? 她百無聊賴,瞧著墻角幾叢野薔薇,右手食指抵在墻面,默默畫圈。 少夫人怎么站在這?一直守在不遠處,暗中保護棠枝的江嘉穎,疾步上前詢問。 棠枝臉紅紅,沒回答,總不好意思說是自己穿了高跟鞋,不會走路吧。 江嘉穎識趣離開,不一會兒,棠枝便見到赫連鉞向她走來。 赫連鉞瞥了眼她的高跟鞋,利落蹲下身,上來,背你回去。 棠枝冷哼,問,陸先生呢? 他有急事,回上海了。赫連鉞一面說,一面將棠枝拉上自己后背。 這還是赫連鉞第一次背棠枝,后背沉甸甸的重量,讓他心里很踏實。 棠枝,你還要生氣到什么時候?赫連鉞向背上的人發問。 真是沒見過比她還容易生氣的人,而且一生氣就不理人。 棠枝歪腦袋想想,有點不想生氣了,總是嘟著嘴確實有些累。 她摟緊赫連鉞脖頸,壞壞道,聽別人說,山巔有株紫葉重瓣碧桃,你背我去瞧。 好。赫連鉞柔聲答應,就要往山巔進發。 從這去山巔,要行無數臺階,一個人爬都累,更何況還背著一個人。 我和你開玩笑,桃花都快謝完了。棠枝湊在他耳畔,小聲嘟囔。 要是把他累壞了,她準得心疼死。 赫連鉞沒回,只是將棠枝整個人往上托托,嚴肅道,摟緊,別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會怎樣? 會死掉。 我死了,你會怎樣? 他愣住,旋即淡笑,下去陪你啊。喝孟婆湯你會嫌苦,走奈何橋你會怕黑,我不放心。 向來鰥夫娶新,寡婦守貞。你以為我是三歲稚童嗎?聽你亂哄我。 棠枝。赫連鉞低低喚了她一聲,很認真地說,你要是成了寡婦,不必為我守貞,自己快快樂樂地活著就好。 亂說!棠枝氣得打他背,統兵打仗的人居然這么沒忌諱。 山風微涼,將棠枝長發吹散,曖昧纏繞在兩人頸間。 遙遙地,有幾縷暈黃光亮,是走在最前方的侍從,在為他們照打手電筒。 棠枝瞧著直觸青天,高高的山巔,驀然希望他們永遠都行不到,仿佛這樣,時光便可以綿長停留在這一刻。 她又想起晚宴的那位女子,也不知她有沒有追上那個男人? 如果沒追上,換了她,一定會傷心許久。 待棠枝與赫連鉞爬上山巔時,正是黎明時分。 他們手牽手,站在那棵紫葉重瓣碧桃前。 唯見桃花瑟瑟,隨著冷風簌簌飄落,滿地殘紅夾雜重疊,一樹碧桃,終是謝得干干凈凈。 棠枝蹲下身,隨手揀個小棍,開始挖土。 赫連鉞不解,戳戳她臉,大晚上玩泥巴? 你才玩泥巴。 棠枝脫下他左腕的洋金殼圓手表,將表冠拔出,時間便滴答一聲,永遠停留在這一秒。 她又從懷中掏出那方繡著兩只小蜜蜂的帕子,用它裹著手表,塞到剛剛挖好的小洞,再蓋上層淺淺泥土。 天畔透出些許灰紅,群山朦朧聳立,無數道金光在周遭漸漸騰漫,雀鳥撲棱翅膀,往蒼穹最高處飛去。 棠枝揚起小臉,眸子閃著朝陽初升的光亮,她朝他笑,赫連鉞,等下次來時,我們再將它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