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驚竹肆
風驚竹·肆
棠枝躲在軟榻底,豎起兩只耳朵,聽到外面,先是傳來春杏抽抽噎噎的哭泣,接著是侍衛粗暴的質問,最后便是雜亂的腳步聲。 童媽似也被這慌亂的聲響驚醒,她趿著鞋子,急急往外奔。 不消一會兒,萬物靜謐,棠枝知曉他們是去了隔兩個車廂的臨時侍從室,匯報情況。 棠枝從軟塌底爬出,悄悄推開貴賓車廂門,施施然下了車。 她一口氣跑到火車站出口,環視四周,發現那穿黑色薄衫的男人,正站在人力車前,與車夫商議車資。 她立刻也跳上一輛,急忙忙吩咐車夫,快點,跟著前面那輛。 到了蘆城,孫季同剛下車,便聽身后傳來一陣怒不可遏的女聲,好啊,終于被我找到你了! 孫季同遲疑地回眸,只見面前站著一位清秀的富家小姐,不過衣飾凌亂,因此顯得分外狼狽。 棠棠二小姐?孫季同試探地問。 是那個常常替他與郭怡傳話,數學非常差的棠二小姐,棠枝? 她不是嫁到宛城了嗎?怎會出現在這里? 孫季同還未寒暄,棠枝早已怒氣填胸,沖上前劈頭蓋臉質問, 三年前,我替郭怡傳話,說得明明白白。她與你相約在桐洲的南火車站,你為何失約?你可知她在車站等了你一宿,回府便病倒了。為了此事,她恨絕了我,總怪我沒有將話傳給你。 棠枝說時,還是覺得委屈。她的好姐妹居然相信眼前這個男人,都不愿相信她。 可是誰又能料到這男人竟會臨陣脫逃?畢竟當年,他與郭怡是學堂公認的神仙眷侶。 為了自證清白,棠枝派了不少親信,去全國各地尋找孫季同,但他仿佛人間蒸發,連個影子都覓不到。 孫季同聽后,是長久地緘默,他低垂頭顱,不發一言。 他與郭怡,私定終生,相約私奔。臨門一腳時,他卻反悔了。 我與她門第不適,強硬結合,只會是兩個人的悲劇。孫季同抬頭,藏起眸間悲哀,緩緩說道。 門第不適?說的仿佛門第合適,就會是好姻緣一樣!男人絕情起來,果然是什么都能拿來充當借口。 棠枝冷哼一聲,義正言辭道,那你也不能一聲不說就溜了,哪有你這么懦弱的男人?你去與郭怡說清楚,愛與不愛,你都去和她說清楚! 我怕我見了她,就走不了了。你們大家小姐,可知窮字怎么寫?她與我過幾年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或許會更恨我。那還不如像現在這般,大家心里留有彼此最美好的印象。 說罷,孫季同便要抬腿離開。 迂腐!棠枝氣得跺腳,忙上前扯住他衣袖,我才不要替你背黑鍋,你去和郭怡解釋清楚,別平白無故,耽誤了我和她之間的情分! 不 棠枝與孫季同正說著話,只聽遙遙地,傳來城門關閉的轟隆巨響。他們方才注意到,街上哪還有什么行人,唯剩成群士兵在搬抗沙袋,搭建掩體,進行布防。 不好,奉軍要打進來了!孫季同后退一步,神色慌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