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花生粉
004 花生粉
清晨,空氣中飄著豆香味,陸洲洲在一家老字牌早餐店等候。 昨天她和余恒去公車站,她刻意靠向他,他因身上不好聞的氣味躲閃她,兩人像玩貓捉老鼠,她玩得十足開心,而他看著她,一張臉又沉又冷,最后他由著她,卻也不樂意跟她說話了。 即使如此,他依然先送她上公車。 上車前,她問他,你搭幾號? 五九。 那輛公車在他們到沒多久駛過一臺。 陸洲洲上車坐在灰霧的窗旁,眼珠子沒離過余恒,沉默里泛著sao動的漣漪。 他起初沒看她,低頭塞耳機,后來車子開動,他抬頭和她視線撞于一處。 等陸洲洲沖他笑一下,他目送她離開,他覺得耳機里女聲機械式復誦的英文文章,似乎比平時稍嫌無趣了一些。 喊到豬排吐司,陸洲洲上前,卻被角落的男孩子疾風一般接過。她注視遠去的熟悉身影,好一會才認出那不是余恒嗎?原來他也吃這家。 新出爐一份豬排吐司,陸洲洲這回沒被搶先,走前確認地問一句,阿姨,妳沒給我放花生粉吧? 阿姨圍著花布裙,有些愣,沒放花生粉的不是剛剛那個嗎?原來是同學妳點的? 朝店外馬路瞥一眼,余恒早跑沒影。 到教室,陸洲洲書包一撂,劈頭便問方妍:余恒哪個班的? 方妍早上起晚,桌子擺面小方鏡,正描眉撲粉。 陸洲洲點評:抹得太蒼白了,顯氣色差。 等我涂上口紅就不會了。方妍從鏡中與氣勢洶洶的陸洲洲目光相接,是說妳找余恒干么,昨天鬧的笑話還沒完嗎。 說時遲那時快,班上好于八卦的陳慶跑過來勾陸洲洲的肩。 洲洲同學,聽說昨天妳跟我們學霸告白啊。 陳慶笑得賤兮兮,陸洲洲推下他的手:現在八卦傳遞的速度真是比流水還快。 方妍樂不可支,沒辦法,畢竟事關余恒。 陸洲洲:算了,你們快告訴我余恒到底在哪個班。 陳慶一臉驚奇,都被拒絕了,妳還要去見他? 我真有事找他。 再不快點,她的早餐就沒了。 十一班門口,陸洲洲心想難怪開學大半個月沒再遇見,余恒和她不同樓層,方便上下走動的樓梯也不是一座。 攔住一個要從后門進去的男生,她問:能幫我叫下余恒嗎? 哦。 男生狐疑打量她兩眼,朝坐在最里排的余恒方向過去。然而走沒幾步,他像是懶了,放開喉嚨大喊:余恒,外找 一下子,數十道視線射向陸洲洲。 她往墻柱的陰影處避一避。 余恒在背英語單詞,聽見喊聲,他頗為不耐,記熟了那些字母方甘愿闔上書本出來。而他搓揉于掌心的塑膠袋分外熟悉,陸洲洲嘴角掉下。 你吃早餐了? 聽她埋怨的語氣,加上她提著一袋吃食,余恒無法不想岔,以為她來給他送早餐。 女孩子跟到他打工的地方,今天不氣餒繼續積極追求,合乎情理的劇本。 陸洲洲問:你就沒覺得少一味嗎? 南風炎熱,陽臺墻邊白白的光蠟樹在躁動。余恒靠著門框,被打擾讀書,樣子多少顯得冷淡,少哪一味,妳這一味嗎。 陸洲洲心一跳,不是!我是說花生粉! 她氣撲撲地在光里粉了一截脖頸。余恒盯著數秒,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停在她鬢邊。 他問:什么花生粉? 陸洲洲瞪他。 你早上拿錯我的早餐,我點的吐司阿姨特地沒有放花生粉。 余恒醒悟過來。不過他是第一次買那家早餐,有沒有缺味道,他嘗不出來。 抱歉,妳對花生粉過敏嗎? 不是,我只是討厭。 余恒家境不富裕,從小到大不喜浪費食物,妳可以吃吃看。 陸洲洲好笑,你是我的誰?接著說:我干么要聽你的。 討厭花生,是陸洲洲十六年來固執的老毛病,老陸都拿她沒輒。 余恒卻為她那句你是我的誰皺眉。 不然要誰? 他是她傾慕的男生不夠嗎。 陸洲洲笑嘻嘻,故意說:我男朋友啊。 他不是不喜歡她嗎,看他能拿她如何。 后背抵著出來時帶上的門板,余恒瞥眼腕表,再深深看著她:好,我現在是妳男朋友了,能把花生粉吃掉了嗎? 陸洲洲傻住,什么? 然后,吃完我們分手。 她算是感受到余恒有多么想打發她走了。這種荒唐的話居然有生之年能從他口中聽見。 陸洲洲雙頰鼓成一只小河豚,她努力忍住不把吐司拍上他毫無表情的俊臉,慧黠的眼珠子轉動了轉動,她想治治他,于是她說:那我不吃,你不就得一直當我男朋友了?鬼點子如埋下的地雷,炸得人措手不及。 余恒面上變幻精彩。 她頗得意捉住了余恒的漏洞 是你給我的機會哦。她大笑,有心加重三個字的稱謂刺激他,男朋友,來談一場我不吃花生粉就一輩子不分手的戀愛吧。 哎呀,這可太好玩了。 陸洲洲愉悅的回到教室。早自習遲到,她挨老陸一頓罵,心情不單不見壞,送走老陸時還天要打西邊出太陽的說了句謝謝老師,驚得老陸差點讓門檻絆住。 方妍覺察她異樣,悄摸著丟紙條至她課桌。 陸洲洲用鉛筆袋遮掩,鋪平小方紙。 「你干么去了 回來特么笑的像個傻子」 「學霸說要當我男朋友」 哈??? 方妍瞅見陸洲洲的回覆,不敢相信,大嗓門引來班長注目。 方妍,現在是早自習。 對不起、對不起。 方妍直視黑板,敬佩地朝后豎起大拇指。 陸洲洲轉著筆,卷子上不計其數的題,她逐字看過,輾轉于行間忘記,一道題反覆地讀,腦子全是余恒黑臉隱忍的模樣。 她低頭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