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再見
64.再見
林鏡見到傅熙照的時候,他已經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穿戴整齊端坐在餐廳等待他共進早餐了。 可能是為了保證精神放松,他沒有穿制服,而是便裝,看上去格外年輕。 以往見到傅熙照,林鏡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太過成熟的男人,穩重可靠,情緒從不外露。 這個微笑地看著她的傅熙照讓她意識到,其實兩個人相差也不過兩歲。 傅熙照是天生的S體質,所以沒有使用改良劑的必要。 他一直用嚴苛的高強度訓練來提升體能,看上去反而比那些用改良劑的人要瘦,但肌rou密度和骨骼強度卻要高很多。 他的相貌是純雄性的,從基因角度來說是最吸引女性的那種荷爾蒙滿滿的類型。 可是他太過淡定自制,加上強大的實力和家世,讓人初初見他就拉開了距離,哪敢奢想他的身體。 但此時此刻的傅熙照,卻性感的一塌糊涂。 以往穿制服的時候,他都會將扣子扣到頭,用校園網上被點贊無數的熱帖上的描述就是有一種無法觸碰的禁欲之美。 今天略顯松垮的上衣露出了他的鎖骨,胸肌在衣服的遮蓋下隱隱可見,他對自己的魅力好似毫不知情,就那樣對林鏡笑著,無辜得有些可恨。 林鏡第一次感知到男人與女人之間性的吸引力。 想擁抱他,想親吻他,想侵入到他的生命里,也想讓他侵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永不分離。 曾經有幾年的時間,她每天都會赤裸著被同樣赤裸的男人抱在懷里。 作為馮錚的哥哥和侄子,馮晉與馮景堯至少在相貌和身材上都算不錯,但是即使日日相對,也曾被迫用手和腿將他們的性器刺激到噴精,林鏡從來沒有產生過性欲,甚至連心跳的節奏都沒有變過。 她曾經聽馮晉與馮景堯討論過,他們說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林鏡覺得自己是懂的,從娘胎里就知道了太多,后來又見了太多,有馮晉的,有馮景堯的,還有那些不知名的男人們的。 身體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陽具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性以一種毫無情感的機械式的概念被林鏡所了解。對她來說,性從來與心沒有關系。 與楊梟的那個夜晚,是她第一次明白性并非是男人向女人單向輸送的,但也不過是生理性的反應,同樣與心無關。 但見到傅熙照的時候,她才明白,也許性與心無關,但是心一定與性有關。 不一定是插入、射精和高潮,而是手指的交纏,身體的依偎,是物理距離上絕對的零。 別盯著我看了,我已經沒事兒了,過來吃飯吧。 傅熙照以為林鏡在擔心他,心里是暖的,目光中的暖意更多。 他救了他的命,從此以后,他不再是傅家的傅熙照,也是林鏡的傅熙照。 他存活的每一天,陽光,空氣,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由林鏡賜予。 奇怪地,他并沒有覺得救命之恩讓自己欠了林鏡什么,反而因可以再無顧慮地對林鏡好而興奮不已。 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貪婪之心,在這一刻才稍有饜足。 兩個人用即使在上流社會也是無可挑剔的禮儀安靜地吃完了早飯。 到了喝茶的時間,林鏡才開口說話。 傅熙照,我要回自由星域了。 傅熙照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從杯子中濺出,灑在了純白的地毯上,又迅速被吸收,只留一個小小的淺茶色痕跡。 地毯臟了呀,傅熙照在這一刻想的只有眼前的地毯,是很小的一個污漬,不知情的人永遠都不會留意到,但傅熙照知道,地毯臟了。 他開始煩躁起來,想要叫清潔機器人進來打掃房間,地毯臟了,房間臟了,不想留在這里。 但是,他沒有動。 他已經二十歲了,不能像一個小孩子,以為捂住耳朵就可以當作事情沒有發生。 為什么呢?課不是還沒上完?總要上完課,拿個首席,才好風光返鄉嘛。 語氣輕松的過分,好像討論的只是放假的時候回誰家。 楊梟說他當初是在聯邦撿到我的,林鏡沒有被傅熙照輕快的語氣所欺騙,她知道那個男人在等待自己回答。 我留在這里太危險了。她沒有多做解釋,因為傅熙照會明白。 是因為我吧。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林鏡因為自身的原因而擔憂安全,她不可能來聯邦,更不可能將自己的才華都展露出來,那么離開聯邦的原因只可能是因為自己。 林鏡看著將茶杯放下,雙手握拳,全身僵硬的傅熙照,心里很軟很軟。 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時刻,覺得他在你面前就像一個孩子,讓你只想付出滿腔的柔情,讓他受盡寵愛。 她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站起來朝傅熙照走了過去,將他摟住。 傅熙照是坐著的,他的頭正好可以放在她的胸口。 傅熙照整個呆住了,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溫暖。 而給與他溫暖的,又是如此美好的林鏡。 你知道嗎,上一次我抱著你的時候,你生死不明,我很怕,怕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有怕過什么,可能連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但是認識你以后,讓我開始珍惜生命,不僅僅是你的生命,也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不能留在聯邦,因為我開始怕死了。 傅熙照的頭動了動,似乎想要抬頭看她,可是林鏡不想讓他見到自己悲傷的表情,就摸了摸他的頭發,傅熙照像一只被安撫好了的大狗,沒有再動。 你知道嗎,我一直感恩來聯邦能遇到你,讓我懂得了很多事情,讓我明白了友情的可貴,家的溫暖。 林鏡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還有愛情的美好。 所以,我要好好地活著,直到我報了仇。 林鏡終于將傅熙照放開,男人仰著頭看她,眼里的脆弱不再。 所以,傅熙照,你明白了嗎? 傅熙照看向林鏡,他低垂著頭,明明是背光,可是傅熙照卻能清楚看到他的表情,嘴角含笑,眼中有淚。 如果真的有菩薩,應該就是林鏡的模樣吧,圣潔而慈悲。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當他思念林鏡的時候,眼前浮現的就是這一刻的他。 臉應該是暗的,可是在他的記憶里卻有著柔和的白光,美好的像不應存在于這個世上。 以至于有時會讓他懷疑,自己的生命里真的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嗎,會不會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幻夢。 那個溫柔的,慈悲的,強大的,可以與他并駕齊驅的林鏡,怎么會消失了呢? 傅熙照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他想告訴林鏡不要怕,他會護他周全,他會傾全族之力為他報仇,可他知道,那都不是林鏡需要的。 他要的是他的安心,是微笑道別。 所以,他依從他的心愿,微笑道別。 分開的那一天,傅熙照給了林鏡一枚家主令,讓林鏡承諾如果遇到困難必須要第一個找他。 林鏡將家主令妥善收好,不是因為要用它,而是因為在以后漫長的歲月中,這是唯一能夠用以代替傅熙照陪伴自己的東西。 再見。傅熙照說。 保重。林鏡說。 一個人期盼著再見那一日,一個人祈禱著所愛之人的安康。 跟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離別一樣,是最平凡不過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