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脫險
第二章 脫險
一輛黑色賓利急駛在路上,車身后是窮追不舍的兩輛摩托車,栗行舟用力踩著油門,但即將告罄的油量宣告著它的無能為力。 轉過一個彎后,趁著身后的人還未追上來,栗行舟將車泊在路邊,飛速下了車,朝著附近的樹林奮力跑去。一輛摩托車率先越過彎道,恰好捕捉到栗行舟棄車逃跑的背影,摩托車后座的人舉槍鎖定奔跑的人影,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一梭子彈從背后射來,栗行舟毫無防備地被打中手臂,但他沒有停下,隨后隱沒在樹林中。 他跑進樹林了,怎么辦?奇山對另一輛摩托車上的希明問道。 聯絡附近的兄弟,對樹林進行地毯式搜索。 可他手里有槍,要活捉的話估計我們的傷亡會很嚴重。 豐哥說不一定要活捉,迫不得已可以就地解決,總之不能讓他逃走。 >>> 鐘柔姿拖著行李箱,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后報出地址,車子很快發動,即將駛入南加區時,廣播里插播了一則緊急新聞。 緊急通知,今晚八點四十分左右,南加區廢棄工廠附近發生黑幫火并,請途經南加區的市民注意安全 此消息一出,司機立即將車停在路邊,滿懷歉疚地對鐘柔姿說:小姐,實在對不起,我不能送你過去了,我還有老婆孩子,哪怕萬分之一的風險也不能冒呀。 鐘柔姿沒多說什么,付錢時多給了一些小費,司機又是道謝又是道歉。下車后,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沿著護欄向前走去,護欄的另一邊便是H城依傍的大海,即使是夏季,海邊的晚風也帶著涼意,路燈照射下的海面浮光躍金。 面對如此美景,她卻無心欣賞,想象著溫赫堯發現衣柜中驟減的衣物,以及連同她的常用物品一起消失的行李箱,明白她所說的今晚不過是一個虛假的期限時,他會如何處理這段痛苦已經遠多于快樂的感情。 也許她早該明白,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食物會變質,鮮花會枯萎,容顏會衰老,即使堅硬如鋼鐵也會腐朽,所以再怎么鮮活的感情也會有超過保質期的那一天。 她的思緒回到五年前,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小混混,兩個人幾乎一無所有,可她卻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他會把僅存的一個面包留給她,她會守著發高燒的他徹夜不眠,可是為什么,當一切都好起來時,他們卻將彼此遺留在過去?;蛟S世間最美好的從來都是相濡以沫,而不是錦上添花。 他曾說無論是破舊小屋還是高樓大廈,有她的地方才是家,但是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她沒有精力去猜疑,去爭執,更不想將過往的溫情消耗殆盡,去參演一出負心人與怨婦的戲碼,她只想保留最后的體面。 剩下的路程越來越短,很快她就能回到那個容身之所,她不止一次慶幸過父親離開前把南加區的那套房子留給了她,讓她每次在心力交瘁時能夠蟄伏于這個避風港中。 >>> 栗行舟以為自己的人生即將在這片樹林里畫上句號。 激烈的槍戰過后,他靠在一顆樹下,肩胛處被子彈擦傷,而對方的人手還在增多。他看了看暗藏殺機的四周,又望向手里的槍,槍里還剩最后一顆子彈,是被他們活捉,還是自行了斷,這實在是一個難題。 他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手指搭在扳機上,只需輕輕用力,一切都會結束。 難道就這樣結束?自從加入攜利幫,他就對成豐忠心耿耿,而成豐為了保住天珠,不惜設下圈套讓他做替罪羊。他不過是成豐豢養的一條狗,需要時指揮他追逐獵物,不需要時隨手將他摜殺。 求生的本能重新占據他的大腦,收起手槍,用外套隨意包裹住流血的傷口,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后猛地沖了出去。 不是生,就是死。 子彈從他身旁擦過,他以之字形路線奔跑,降低被命中的概率,這場和死神的賽跑激發出他所有的力氣,不敢有半分松懈。 穿過樹林,他朝南跑去,那是警局的方向,他自嘲地想,一只老鼠為了躲避其他老鼠的追殺,向貓的地盤跑去。 進入了居民區,身后那伙人依然緊追不放,他閃進一條小巷,身手敏捷地翻過一堵低矮的圍墻,過了一會兒,他聽見那群人追了上來,隨后腳步聲向前遠去。 一直懸著的心終于緩緩落下,靠著墻滑坐在地上,他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套很簡約的復式樓,從外面反鎖的大門顯示主人不在家。 接下來他該怎么辦?機場、車站和碼頭到處安插著成豐的人,想逃出H城無異于癡人說夢。正思考著退路,大門外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原本坐著的栗行舟迅速起身,他很想從圍墻翻出去,但是此時的他體能已到極限,肩胛處的傷口不斷刺激著他的痛覺。 鐘柔姿看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她的第一反應是家里進賊了。 你是誰?她有些害怕。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栗行舟刻意將聲音放柔,我被仇家追殺,現在無處可去,想在這里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鐘柔姿并不作聲,只是默默地望著他,似乎在思忖著什么。 我保證不會連累你的,求你。他進一步懇求。 她猶豫片刻,終于說道:跟我來。 將他帶至客廳,鐘柔姿迅速找來醫療箱替他包扎傷口,因為傷在肩上,他只能將上衣脫去,方便鐘柔姿處理傷口,當她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肌膚時,他的耳根忍不住發燙。 客廳的燈光有些昏暗,她專注的臉龐近在咫尺,潔白的繃帶隨著她手上的動作纏上他的肩膀,時間流轉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他偷偷打量她的側臉,光潔的額頭,細細的眉梢,纖長濃密的睫毛,清澈的眼眸,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好了,這幾天注意傷口不要沾水。她收拾著醫療箱囑咐道。 謝謝。 今晚的黑幫火并,你也參與了? 你怎么知道?他訝然。 我打車來的路上,廣播里插播了這條消息,而你突然出現在我家,肩上又有槍傷,所以我猜不是仇家追殺,而是幫派火并。 既然猜到了,為什么要幫我,你不害怕? 你說,你不會傷害我,你還說,你只借宿一晚,天亮就走。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起身道:我去煮夜宵,你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