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周年體質不差,一旦生病痊愈得慢,好起來時已經是一周之后的事。這陣子一直由黃瀾照顧著,她清楚蔣州浩不是個需要有人照顧一日三餐的人,她給他添麻煩不說,還讓他破費,周年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離開學還有五天,蔣州浩已經安排好,空出三天時間帶她出去玩,周年沒問去哪,滿懷期待等待被他安排。 在這之前,周年想買份禮物送給蔣州浩,當作感謝這段時間他有心的照顧。 這天午后,太陽穿梭在重重白云之中久久沒露出來,街上許多人照常撐著傘,防曬工作做得足,露出的胳膊和腿都噴上厚厚的防曬霜。 周年今天心情好,扎了兩低馬尾戴著鴨舌帽,一身淺色系短衣短褲,配著舒適的運動鞋,走路蹦跳著,和她年紀一樣,青春靚麗。 午飯時周年向黃瀾打聽過,這附近有條步行街,不到千米遠,時間充足,周年選擇步行過去,權當鍛煉鍛煉身體。 從沒見過如此繁華的步行街,人群匯成河流,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熙熙攘攘無比熱鬧。周年融入人潮中,左看看右看看,無數商品任君挑選,選擇越多越讓人迷茫。 荷包有限,周年買不起昂貴的,偏偏那些她支付不起的更配蔣州浩,驀然覺得送禮物變成了件難事。她不氣餒,買了根冰淇淋繼續尋覓。 走到步行街盡頭,她轉身,再走一遍,這一趟有收獲,想不到能淘到好看又不貴的上衣,裙子,買了幾件為出行幾天做準備。 最后為蔣州浩挑選好禮物時,西邊的天一片紅澄澄,她累了,餓了,打道回府。 回去的步伐不再輕快,心情沒變,她很滿意手里的禮物,想著該在哪送出去,蔣州浩收到如此平凡具有意義的禮物時,會說什么。 小區保安又多了新面孔,想來是工作繁忙沒來得及交接,登記的小薄子再次出現眼前,在新的一頁最頂端那一欄,周年寫下信息,在與戶主關系那一欄寫下朋友二字。 保安看了眼,許她通行。 電梯紅色的數字停在16樓,提醒周年有人在那一層停下。她片刻質疑,不該是黃瀾,她固定的這天下午去幫人帶小孩,中午還特地多抄了幾個菜,晚上放微波爐熱熱就能吃。 也許有了變更?周年沒多想,乘著電梯上樓,這小區的治安管理出了名的好,周年很放心。 她哼著歌走出電梯,沒有任何防備之心,用指紋打開大門,她人剛進去,往常門會自動關上發出一聲鎖門的提示音,但今天沒有,她猛然回頭,恐懼襲來,不知何時,這人從何處出現,一手扒著大門,對著她笑。 男人的年紀比周斳大,身材高大威武,穿著斯斯文文,嘴里叼著根煙,笑得竟有些和藹。 小姑娘,嚇到你了?別怕,我是州浩的父親,秦家明,有急事找我兒子。 周年努力平靜呼吸,聲音卻始終顫著,她沒見過這個人,無法斷定真假,但不能讓陌生人進家里來,關了門哪哪都是危險。 他還在公司,一時半會回不來,您要不去公司找他? 她如驚慌失色的小白兔,嚇著她傷著她只會前功盡棄,秦家明安撫她:我就站門口,別怕,我不是壞人,身份證給你看。他從兜里拿出錢包,抽出身份證遞過去,他下了班會回來,我可以等。 周年抖著手差點沒接住,她大概看了眼,還回去。 你是州浩女朋友?第一次見,他沒你提過我吧,他以前叫秦方駿,他媽帶他離開了我改名改姓的,現在名字倒是好聽。 秦家明抽著煙自顧自的說,語氣帶有傷感,字字句句真誠,說著說著突然咳了起來,彎著腰,咳得一抽一抽的。 周年見不得這樣的畫面,眼前是父親輩的人難免不讓她想起周斳,于是她說:您等一下,我給您倒杯水。 周年捧著一次性水杯轉過身來,一聲清脆提示音響起,秦家明已經進了屋,皮鞋沒脫,踩在發亮的地板上,落了灰。 好家伙,只聽說小區高級,沒想到裝修如此好。秦家明左右上下將客廳看了一番,走到周年年前,拿走她手里的水杯,帶著笑:謝謝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周年。她往后退,還有一絲戒備心,眼睛瞄著時鐘,這幾天蔣州浩回來得早,估摸這會在路上了。 名字好啊,周年,這小子艷福不淺。他又開始自言自語,當成自己家走來走去,毫不客氣。 趁著秦家明參觀陽臺,她趕緊拿出手機給蔣州浩打電話,可是占線中,現在能做的是等。 秦家明看了陽臺又看廚房,最后在沙發上坐著,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周年說:來,坐下,陪叔叔說會話。 眼下只能服從,周年走了過去,沒坐秦家明身旁,而是離他有點距離,她祈禱著蔣州浩快點到家。 空了的一次性杯被他捏在手中反復揉捏,秦家明以舒服的姿勢靠著沙發,眼睛斜視著周年,她低著頭,身體緊繃著,是緊張,他心想,這丫頭不像能控制蔣州浩,乖乖的模樣,唯聽是從的,好欺負得很。 他又開始賣慘,周年,叔叔不怕跟你講,我和州浩關系一般,待會叔叔遇到難處,你幫幫我,州浩肯定會聽你的。 周年聽不懂此番話,父子兩能鬧出什么事?憑什么蔣州浩會聽她的?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蔣州浩在門口地下發現煙蒂,一看客廳沙發坐著的男人,他臉色沉下來,殺氣爬上眼里。 誰準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滾! 一聲怒吼把周年嚇得全身動彈不得,神經緊繃,卻隱隱發抖。 她沒見過這樣的蔣州浩,他黑眸里有團火在燒,渾身散發著戾氣,兩只拳頭攥得緊緊的,一股力量即將要爆發。 和他相反,秦家明照樣淡定,從容站起來,皮鞋發出噠噠的聲音,魁梧的身材輸給蔣州浩怒火的氣勢。 州浩,你我父子一場,別在女朋友面前鬧得難看,留點面子,以后還會見。 周年啞口,擺了擺手,這不是她說的關系,但蔣州浩看向她時,眼里是冷漠,不承認這三個字。 蔣州浩轉了轉手腕,骨頭發出咔咔聲響,他死死盯著秦家明,問:自己出去,還是要我動手。 秦家明裝無辜: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暴力,爸爸有事找你,你兩個meimei先天性心臟病,需要動手術,能不能幫個忙,救救meimei們。 蔣州浩冷笑一聲:爸爸?meimei?我全沒有,我姓蔣,不姓秦。請你出去。 州浩!秦家明已經不能好好說話了,原形畢露,你身上流有老子的血,你兩個meimei身上也有,醫生說隨時可以動手術,就差錢,你有義務救救meimei。 我媽只有我一個兒子,請你出去。 秦方駿!秦家明露出猙獰一面,大吼道:你是我cao了你媽才有的你,你妹也是我cao出來的,你說你們什么關系?有沒有關系?別忘了,你隨老子姓秦。 蔣州浩心里頭有只怪物,他讓它沉睡太久,順過它的毛想讓它變成一只溫馴的貓,殊不知貓也有鋒利的爪子,也吃生rou,聞得腥味。 他即將被吞噬的理智和溫柔,在最后的掙扎中說了句:周年,聽話,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