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冷

    秦瑤在黑板上寫下高考倒計時100天，然后回到座位上。

    秦瑤，再幫我看看這題吧，第二個解法是什么??？

    前面的人拿來一張數學卷子，秦瑤低頭幫她解答。

    在這里畫一條輔助線，已知AD和QE平行，所以這個等于這個

    放學鈴聲響起，秦瑤背上書包，走到大門。

    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瞧見了蔣雯芝，換了一款新包和發型，最近這女人看起來被愛情滋潤得很甜蜜。

    走吧，帶你見個人。

    蔣雯芝帶著她到一家餐館，這是烏寧最近新入駐的一家西餐廳，看起來裝修得很高檔。

    她們兩個剛進去，就看見不遠處有人招手。

    是之前見過，姓陳的男人。

    我都點好了，等著你們來就上菜。

    蔣雯芝很自然的就坐在男人身旁，秦瑤和他們對坐。

    陳建彬臉上堆著笑：瑤瑤快考試了吧？準備想好考哪里了嗎？

    首都。

    首都啊，那邊我有認識的，到時候你跟我說中意哪個學校，我去幫你看看。

    服務員上菜，秦瑤看著桌上的西餐，沒什么胃口。

    蔣雯芝手肘捅了捅男人，陳建彬會意：那個，瑤瑤啊，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一下。我和你mama打算下個月去領證，到時候隨意辦個宴席，請一下雙方的親戚這事情。你有什么建議嗎？

    秦瑤插了一塊牛rou：我的建議重要嗎？如果說了等于沒說，就不要過問我了。

    蔣雯芝：你什么態度??？

    陳建彬：誒，孩子嘛，沒事?，幀?，你放心，有什么想說的，盡管和陳叔叔提。

    真的？

    當然。

    秦瑤放下叉子，我建議，你們別結婚了。你不知道我媽是什么人嗎？她之前兩三月就換一個男人，有沒有得病都不知道。你還敢和她結婚？你們做過婚前體檢了嗎？

    啪。

    秦瑤臉上一疼，才發現是被蔣雯芝打的。

    蔣雯芝：給我說什么呢你？你個死白眼狼，養你這么大這么說你媽嗎？

    她說完覺得氣不過，伸手要抓住秦瑤的頭發，陳建彬起身攔住。

    雯芝，雯芝，冷靜一點?，幀幇?，你先走，回頭叔叔找你聊。

    秦瑤抓起書包，離開了餐廳。

    公交車上，秦瑤看著窗外，突然覺得生活很沒意思。

    她拿出手機，點開林修遠的微信。

    這人朋友圈半年也沒發過動態，他們的聊天也截止在那天分別之前。

    秦瑤小心打了一行字，但是末了又刪掉。

    算了，說好的不聯系。

    隔了幾天，秦瑤回家里。

    一進門蔣雯芝就嘲諷：喲，還好意思回來??？不怕一進這個門，就要去醫院檢查嗎？

    秦瑤沒說話。

    等等。蔣雯芝把電視關了，我看我也是留不住你了，給你好吃好喝的供著，居然能說出那樣的話。反正也快高考，高考結束上了大學就快點滾出這個家。

    好吃好喝的供著？秦瑤冷笑。

    她轉頭看著蔣雯芝，在這個家生活了十七年，秦瑤從來沒頂撞過蔣雯芝。

    哪怕她從來沒關心過自己，哪怕她從來沒給過自己一點母親的溫暖。這一路長大，秦瑤跌跌撞撞，她很慶幸自己能有現在的狀態。

    可是這個女人，居然就這樣想開始新的人生，還冠冕堂皇的過來問她意見。

    呵！真是可笑。

    你還不滿了？秦瑤，你現在的一切，你身上穿的、你吃的、你用的，都是我賜予你的！別給我蹬鼻子上臉！

    你賜予？是你睡來的吧？

    你說什么？！蔣雯芝尖叫出聲，她起身朝著秦瑤過來，一把扯住她的頭發。

    白養你這么大，你現在就把東西還給我！還來！

    蔣雯芝力道用得大，秦瑤一時沒反應，跌倒在地上。

    然而蔣雯芝并沒有罷休，伸手要扒秦瑤的衣服。

    陳建彬剛出去買個菜，回來就見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忙上前：這是干什么？快松開。

    蔣雯芝瞪紅了眼，氣喘道：死賤貨！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打掉，跟你那沒用的爹一樣，都他媽惹人煩。

    她的聲音引來了上下鄰居的關注，陳建彬看情形不想把事情鬧大，剛想去關門，手松開蔣雯芝就要沖出去。

    陳建彬忙又拉?。合茸呦茸?，叔叔明天過去找你。

    秦瑤把凌亂的頭發撥弄好，那號書包離開了家。

    *

    宿舍里沒人，大家都回家去住了。

    秦瑤坐在位置上，呆呆盯著某個點發怔。

    她想了下，拿出手機，撥了林修遠的電話。

    那邊大概過了半分鐘，電話才接通。

    沒有說話，兩邊都默契的沉默著。

    最后林修遠嘆了口氣，先開口：怎么了？不是說考試前先不要聯系我嗎？

    林修遠。

    嗯？

    你真的會等我嗎？

    林修遠此刻正和朋友在一個會所，他和身邊的朋友示意，起身來到外面的陽臺。

    我答應你的事情，會做到。但是前提是你要先考好，你要確保你能來到首都。

    好，那你說話算話。

    秦瑤說完這句，很干脆的掛斷電話，倒是讓林修遠微微一怔。

    呵，這小姑娘搞什么？

    隔日下午，陳建彬載著秦瑤到附近的奶茶店。

    瑤瑤，你媽就是那個脾氣，你也理解下。

    找我什么事？

    秦瑤語氣有些生硬，陳建彬一聽，訕訕道：我大概了解你們母女兩關系，所以今天才特意來找你。我這個人活了四十多年，前半輩子都在為錢和地位而奮斗，但是到頭來連妻兒都沒有一個。雯芝算是我遇到的女人中最順眼的，我也決定跟她過完下半輩子。

    他表情嚴肅，眼底有了一絲冷靜：她三十五歲，也還是可以懷孕的年紀，我是希望我們以后有自己的小孩。當然，也不是說要和你斷絕關系，我會供你讀完大學，每個月給你打一些生活費，直到你畢業。但是有一個條件，我希望你以后就盡量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秦瑤看著面前的奶茶，外頭天氣還有些冷，塑料杯子透著涼意，凍得指尖都有些疼。

    她突然想起來，魏憲每次去買奶茶給她和林霜都是溫的，說女孩子老是喝冰的不好。

    現在想來，那小子還不錯。

    就這些嗎？你要找我就說這些？

    話是有些難聽，但是這也是對我們大家都好的事情。

    放心吧，這些沒有你說我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秦瑤起身，謝謝你，陳叔叔。你比蔣雯芝之前帶回來的男人，都好多了。

    陳建彬臉上一僵，隨后又笑：好好讀書，最后這段時間沖刺一下，考個好成績。

    *

    那天之后，聽說蔣雯芝同陳建彬回到他上海的家，陳建彬把老街里的鑰匙給了秦瑤。

    過了一個月，他們兩個訂婚，秦瑤沒有去。

    她正準備著奮戰高考。

    宿舍桌子上的日歷，秦瑤在上面把高考那兩天用熒光筆做了個顯眼的標注。

    日期一天一天的靠近，秦瑤的心里居然越來越平靜。

    在高考的前一天，秦瑤收到了林修遠的微信。

    這是他們時隔了幾個月，又一次對話。

    --零：高考加油。

    --秦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