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
約見
第二天一早,林荔設的鬧鐘還沒響,她就熱醒了,發現自己整個人埋在被子里,身上暖烘烘的,還伴著運動過度的酸痛。 身旁是蜷縮著身子面對她睡著的江暮嵐,橘黃的壁燈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加深了幾分,可見情事停歇下來后便輾轉難眠。 大約夢里都是不如意,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面色帶著些許痛苦,額頭上都是汗,眼角掛著亮晶晶的淚跡,下一秒,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鼻梁滑落。 伸手碰了碰江暮嵐的臉頰,這下讓林荔愣了愣,江暮嵐的臉冰涼涼的,全然像是一個沒有活氣的人一般,她皺眉,想坐起來把人擁進自己懷里。 夜里兩人并沒有相擁而眠,林荔小心翼翼地挪了挪,生怕驚醒睡夢中的人,卻感覺衣服被扯住。 林荔疑惑地掀開被子的一角,看見江暮嵐的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角,也不知攥了多久,攥得關節處都失了幾分血色,原本就白的手看著愈發病態。 入目的那一瞬,林荔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一種苦澀感猛然從胸腔往上翻涌,遏住了她的喉頭,噎得她十分難受。 林荔擦干江暮嵐額頭上的汗,拭去他眼角的淚。 沒想到江暮嵐睡眠淺,碰兩下就驚醒,他睡眼朦朧的看著林荔傾過來的臉,大約是還沒清醒,他瞇著眼拱過來對著林荔的額頭抵了一下,然后埋進她的懷里。 林荔,新年快樂。 因為剛睡醒,江暮嵐的聲線有些低啞的性感,似乎還帶著點笑意。 嵐嵐也新年快樂。 祝福完,林荔低聲問,你不舒服嗎?怎么在出汗? 這樣寒涼的天氣,便是蓋著厚實的棉被,也不應該出汗,還是冷汗。 頭疼。江暮嵐有氣無力,面色卻十分平淡,似乎習以為常。 頭疼這個毛病在和林荔交往之后就很少發作,但是從他來到嵩市的第二天,又開始了,他想過這個毛病大約是和他的心理有關,可是他也不知該如何去排解。 那再睡會,還早。 說著,林荔纖長的手指揉上江暮嵐的太陽xue,給他做了會按摩,雖然效果甚微,但江暮嵐很享受林荔對他的在意。 不用揉,你陪我睡。 在林荔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江暮嵐乖乖的閉上了眼,整個人都異常柔和。 林荔抱著江暮嵐,目光掠過沒有拉上的窗簾,窗外還是黑蒙蒙一片,冬天的清晨,太陽總是爬的慢些,一時摸不清是幾點,伸手在床頭柜上盲摸了一部手機。 是江暮嵐的,手機的款式和幾年前充話費送的合約機那種類似,大約是用的時間很長,手機背后的漆面掉色不少,觸屏也已經不太靈敏,鎖屏居然是他們倆在山上寺廟外拍的合照。 照片里,兩人穿著同色羽絨服,當時風大,頭發被吹得有些散亂,陽光傾斜過來,落在兩人笑得明艷的臉上,身后是高聳的山林。 雖然照片沒有濾鏡美顏,拍得很是樸素,但江暮嵐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吧。 林荔看向窩在她懷里眼閉著眼睛的江暮嵐,心臟驀然縮緊得發疼。 本是只看時間的,亮屏時林荔看見了一條未讀的高鐵購票短信,她點開看,乘車時間是今天下午四點多的票,現在是凌晨5:42分,還很早。 你要回去嗎? 懷里的人悄悄睜眼,把她抱的更緊了幾分。 嗯。一個字的話,語氣中卻能聽出來帶著點失落。 怎么訂票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還在生我的氣呢? 林荔語氣溫柔,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江暮嵐的頭發,他這個人看起來不近人情不好相處,但他的頭發卻不同他的人一樣硬邦邦,意外的柔軟。 沒有,訂票的時候你不在,昨天又發生那么多事,就沒來得及說。 他說話悶悶的,顯然情緒不怎么高,林荔清楚原因所在,可結果難以改變,只能盡量的安撫。 別難過了好不好?等高考完之后我會去找你的。 林荔默了默,又道:七點半我就得走,我今天要去老宅拜年,不能陪你去高鐵站,對不起哦,嵐嵐。 沒事,我自己可以。 明明心情很低落,語氣卻像是刻意讓自己顯得不失落一般,看著這樣的江暮嵐,林荔微微嘆了口氣。 從昨天開始,林荔說出來的話就總是在讓他難受,但即便如此,他也選擇默默消化,同時也展露出一些楚楚可憐,能讓林荔片刻憐惜的虛假表象,再多的,會讓林荔良心不安的難過,他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待它在那個沒有陽光的地方生蟲腐敗惡臭,最后成為一灘又一灘的腐液,匯成糜爛的深溝,直讓他這個人淹沒在里才好 江暮嵐再次醒來時,外邊已經天光大亮,只是林荔臨走時將窗簾拉上,房間里昏暗如夜,一時讓江暮嵐分不清今夕何夕。 身邊的人早已離開,他把手放在林荔躺過的位置,已經沒有溫度了。 默默地磕上眼,他輕嘆一聲,掩不住失落難過。 睡夢中做了太多光怪陸離,不太美好的夢,江暮嵐起身時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腿有些軟,就連垂落兩側的雙手都猶如千斤重,渾身沉甸甸的。 好在疼了幾天的腦袋已經緩解很多,只半邊腦袋還有一丁點疼,不晃腦袋便沒什么感覺。 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經被收拾干凈了,床頭柜上還擺放著創可貼和藥膏,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貼著再普通不過的rou色創可貼。 藥膏下還壓著紙條起來了記得要吃早餐啊,接下里的日子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坐在床沿邊,他握著那張紙條,指尖細細摩擦,目光渙散落在不遠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簡單洗漱完后,他給林荔發了一條短信,問她到老宅沒有。 等了許久,不知是林荔在忙還是怎的,沒有回。 坐在沙發上,茶幾放著林荔為他買的食物,滿滿一購物袋。 江暮嵐毫無胃口,甚至看到食物,他都有一種反胃的沖動。 但想到林荔的叮囑,他還是隨手拿了一袋面包撕開。 他麻木地咀嚼嘴里的面包,好像不是在吃美味的食物,只是為了完成吞咽這個工作,根本食不知味,整個人的狀態機械又冷漠。 一個電話打進來,江暮嵐內心一驚,以為是林荔,可一看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嵩市。 他皺眉,一種不好的猜測漫上心頭,忍著內心的煩躁,接通了電話。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那邊便先自報家門。 你好,江暮嵐是嗎?我是林荔的mama,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你來一趟中心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