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金光塔
第五十四章金光塔
天空的深黑已逐漸變淺,月亮緩緩淡去,東天之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天邊云霞涌動,晨曦初露。 花千遇披著茜色的霞光,獨自一人行在茫茫沙漠里,她騎著一匹駱駝,手里又牽著另外一匹駝峰上裝滿物資的駱駝。 她帶的水和食物足夠她走出大漠,來到于闐國。 面前的茫茫沙海里盡是黃沙坷礫,荒蕪寂寥,沒有一絲的生機。 她回首望著已經看不到的天山山脈,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眉梢暈開妖嬈的冷意。 余毒國的殺手現在已經動手了吧。 那些殺手都是有目的殺人,得到消息會直接去尋她,找不到她時,也會去找和她相交密切的法顯等人,因此她也不擔心會有無辜的人而送命。 對于坑了法顯一次,她沒有任何的愧疚。 她只是想讓法顯體會一下社會的險惡,讓他不要輕易相信他人。 否則,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千遇臉上的笑容愈濃,也多虧了素光公主給她準備的駱駝和食物,她才不用費周章去采買,素光愿意放棄法顯,自然也不會想看到她留在蘇巴什故城,她便順勢提出需要物資,自己才能離開龜茲國,素光公主果然送來了她所需之物,只是為了讓她離開。 她只是暫時說服了素光,日后她會不會反悔再去找法顯,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了。 花千遇在沙漠里緊趕慢趕走了近二十天路,終于是到達了于闐國境內。 于闐王治西城,因特殊的地理,多盛產玉石,是西域南道的大國,與龜茲一樣,也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 于闐河兩岸人煙稀少,遍地都是沙礫,風時而刮過,揚起渾黃的塵土,落了人一身的沙礫。 花千遇灰頭土臉的來到王城內,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客棧,要了一桶水去洗澡。 她洗完澡出來再樓下大堂吃飯的時候,聽聞金光塔已經開放了。 據說,金光塔是每年八月四日開放,一直到九月四日閉塔,今天正是八月九日,開塔已過五日。 她先前未曾來過于闐國,因此也不著急去找金光塔,而是先熟悉一下王城內的道路,發生意外她好跑路。 她從外城經中城再到內城,一路上看到數不清的寺廟,鱗次櫛比的佛塔和佛堂,佛寺門前披掛色彩艷麗的寶幡,在風中蕩蕩飄動。 修建的佛塔,都是圓形的塔基,逐級而上,高者十余丈,低者數丈,每級塔的周圍,有許多小佛龕,供奉的有姿態各異的佛像,青煙繚繞,香火旺盛,濃郁的檀香彌漫全城。 每家每戶門口也都供奉的有佛像和鮮花香燭。 不愧是佛國于闐,國人無不信佛。 不過花千遇倒是偶然間聽過一個關于于闐國的傳聞,據說在很久之前,于闐王本不信佛教,也不允許有沙門弟子來于闐國,違令者便是大罪。 有一天,有商人帶一比丘來到于闐,比丘名毗盧旃,商人在城南杏樹下,向于闐王請罪:今自作主張帶來異國沙門在城南杏樹下。 王聽聞后大怒,立即去看毗盧旃。毗盧旃對王說:如來命我來此,令王造覆盆浮圖一軀,使王國祚永遠興隆。 于闐王說:讓我見佛,當即從命。毗盧旃鳴鐘告佛,佛立即派弟子羅睺羅變形為佛,在空中現出真容。 王立刻五體投地跪拜,馬上在杏樹下造立寺舍,畫羅睺羅像。但像忽然又滅。 于闐王改作精舍放置羅睺羅像,而覆盆之影常出屋外,見之者無不回頭瞻仰,從此于闐王便虔誠的信奉佛教。 古代的故事都帶有虛幻的神話色彩,其實真實的情況完全是另外的原因,這個故事她也就當個趣聽聽,自然不會當真。 花千遇在城內找了一圈都未曾見到傳聞中的金光塔。 她在路邊攔了一個人,是一名西域僧人,他身形挺拔,身穿降紅色僧衣,面容瞧著很年輕,約有二十左右。 花千遇合十施禮:法師。 西域僧人抬目看她,一雙淺灰色的眼睛,格外的祥和平靜,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施主可是有事? 花千遇敬重的說:法師,我想問一下金光塔的所在。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應當是外來的人,所以不知金光塔的所在。 近日金光塔開放,有許多佛教信徒慕名從各國趕來,就是為了觀閱塔內的藏經。 西域僧人笑著說:金光塔在西城外十里的王新寺內,貧僧正是王新寺的僧人,正要返回佛寺。 他話語停頓了一下,帶有好心的詢問:施主若是不嫌棄,可與貧僧一道前行。 花千遇一口應下了:也好,那便麻煩法師了。 她不知道路,有個人帶著也好找一些。 一路上她和這個西域僧人聊了些許時間,知道他叫維摩炎,八歲在王新寺出家。 王新寺建成于約三十年前,歷經三位國王,是于闐境內最大的佛寺,也就是王寺。 走了約一個時辰,兩人到達了王新寺,庭宇顯敞,僧徒肅穆,佛殿巍峨而莊嚴,殿內青煙裊裊,香燭云盛。 王新寺比雀離大寺還要大,相當于東西大寺的總和面積。 花千遇在王新寺的中心見到了金光塔。 金光塔,高廣漸小,琉璃瓦頂,黃金鑲渡,寶鈴懸掛,共有七層,高二十六丈,塔身上下雕鏤精美的經文和人物,時放神光,耀耀生輝。 塔身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華光,花千遇快被閃瞎了眼。 和尚都這么有錢嗎? 金光塔本身就是一件寶物,隨便掰下了一塊,都值不少錢,更別提塔內的佛經了,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稀世珍寶了。 于闐王也真是心大,這么一個寶貝佛塔不修建在王庭,竟然在王城之外,也不怕被人給搶了,但是見到塔外鎮守的重兵,花千遇那一絲想要搶劫的心思頓時打消了。 維摩炎將她帶到此處就離開了。 花千遇走進塔內,又一次被驚到了,佛塔內金光閃耀,富麗堂皇,隨處點綴著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琉璃,裝飾的有黃金八寶樹,赤紅珊瑚樹 穹頂是色彩鮮明艷麗的壁畫,寶樹華蓋之下,釋迦牟尼佛身著朱紅色的和軟袈裟,跏趺坐于寶蓮臺,正在向四圍的眾菩薩、比丘說法,于虛空中,天鼓自鳴,妙聲深遠,又雨千種天衣,垂諸瓔珞。 這特么哪里是佛塔啊,這就是一個藏寶庫??! 周圍低聲異域語言拉回了花千遇的思緒,她看向旁側是各色人流,有普通的百姓,也有貴族,僧人,都在來回穿梭,觀閱著塔內的經書。 四周塔壁上是一排排高至穹頂的書架,上面擺滿了經書,分門別類,有大小乘還有各類宗派,書架旁側放置的有木梯,方便信徒上去取拿經書。 花千遇隨手抽了一本經書,假意翻開,她一邊看,一邊在塔里晃悠。 在塔內逛了一圈,得知前三層只對平民開放,后幾層需要有僧籍才能進入,金光塔的建造是密檐式的無法從外界進入,進出只有大門一條通道,不過這也難不倒她,她會尋個輪值薄弱的時間點,偷偷潛入進去。 她覺得浮屠經肯定會放在第七層,這都是,電視劇里面慣有的套路,真正的珍品都會放在最高的地方。 花千遇踩完點,就將經文放了回去,塔內的藏經是不允許拿走的,她接受完檢查,確定沒有私藏經書,才讓她離開王新寺。 花千遇回到西城,在外城找了一間客棧暫時住下了,她每天分不同的時間段去金光塔,在第三天時終于讓她發現,亥時是最佳的時間段,正好是守衛換班的時候。 第四天她又來到了金光塔,她直接去了三層,等著換班的時間到來。 今夜卻不同往日,三層明顯安靜了許多,她走近中心大殿里,穹頂上的幽藍和赤色在光亮中浮光溢彩,暈晃出幽亮的光。 周圍點燃了上百支的蠟燭,搖曳的火燭將殿內壁畫照的通明,隱隱有金輝浮動。 大殿的中心擺有幾十個矮案,有數名西域僧人,俯身在抄錄經書。 花千遇一眼掃過去,在首座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月色身影在昏黃的光暈中顯得虛幻不實,像是遠離凡塵,身處凈土不染世法。 花千遇愣了一下,她眼中閃過疑惑。 法顯不是要在龜茲國講經半年嗎?按理說今年應該不會來于闐國才對。 他怎么會在金光塔? 念頭剛起,花千遇就有了答案,他本來就是要來于闐國取經的,自然會到金光塔里,未曾想他來的這么快,兩人前后不過隔了幾天。 如果今天不碰到他,她取走經書日后也就不會再遇到了。 花千遇略有復雜的目光落在法顯身上。 他微微低垂著眉眼,正在快速的翻閱經書,看完一本之后,又換另外一本,也不知道他看這么快能不能記住。 法顯似是意有所感,他翻閱經書的手停滯住了,緩緩抬起頭來,花千遇暗道不好,絕對不能讓他看到。 只是她還來不及離開,法顯平靜的眸子就望了過來。 當看到花千遇時,他微怔一下,也未料到會在此時此刻見到她。 他回想起幾次的相遇,這定然不是巧合,而是他們的路程都是一樣的,結合她突然要學梵語,再來到金光塔的這件事,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她之所求,應該是金光塔里的佛經,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對上法顯的清澄目光,花千遇沒感覺到一絲心虛,也不準備上去搭話。 他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等她拿到浮屠經就會離開西域,再也不會和他們有任何牽扯。 況且她不認為,她這種近乎背叛的做法,法顯還能對她假以辭色。 常悟無意間抬眼見法顯不做動作,他覺得奇怪,便也抬起頭去看,看到花千遇時他的眼睛瞪大,面露憤怒之色。 他憤然的出聲道:施主,你 猛然間像是回想起現在場所,不能夠起爭執,他又恨恨的斷了后續要說的話,只是盯著花千遇,神色含怒。 ?;勐牭铰曇?,一抬眼,隨即緊皺起眉,面色不太好看。 他們的敵視,花千遇卻是不在意的,她唇畔含著若有似無的冷意,其后轉身離開。 ?;劭聪蚍@,沉重的說:師叔,你還要再枉費心機嗎? ?;圻@次是徹底心寒了,法顯那么寬容的待她,可她卻沒有一絲的感激之意,不僅如此,也是因為她隊伍里的人折了近一半的人手。 她為何還能這么冷淡,仿佛從未相識過的態度,難道良心就不會難安嗎? 一時間他只覺得可笑,她恐怕根本就沒有心。 法顯比?;圻€要了解花千遇,她機關算盡,狠辣無情他都知道。 法顯淡淡掃他一眼,道:繼續抄錄。 ?;垩壑虚W過驚異,他急聲道:師叔 法顯抬眸看他,平靜的目光是毋庸置疑的肅穆。 ?;蹮o奈,只能咽下勸告的話語,沉默半響,復而繼續抄錄佛經。 于闐王的故事是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