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玩完便扔去青樓妓閣
黃昏時分,晚風細細如霧。 暮日映照,浮云如錦,血紅的夕陽染遍綺麗晚霞,鋪灑下萬千金色鱗波。 方蘅愴然地看著方植緩緩轉身,一步一步越走越遠。 他漸行漸遠,最終連同最后一縷暮色,消失在她眼中。 方蘅木然立在原處,她想嘶聲痛哭,又怕引他人注目。 她望著那道背影許久,也只敢咬著自己手腕,把哭聲悶在心里。 如同一場無聲的訣別。 方蘅斷然謝絕了方植,沒有隨他而去,令妒恨攻心的沈庭扭曲的臉色好了幾分。 連眸光都古怪得很,雙目光華靈俊,熾若流火,璨如朝陽。 仿佛天地間的驕人華貴,俱匯聚在他的眼角眉梢,教人恨不得壓下那恣狂得色。 他將她的手腕攥得生疼,硬是把她甩上了他的馬背。 方蘅幾度想發作,但目光相對,卻見他陰沉的面容似交織著千萬種情緒,仿佛就要溢出什么。 她惱怒之余,也不敢再看,只能怫然轉頭。 蹄聲笞笞,翻飛雜沓,沈庭躍馬揚鞭,將方蘅緊緊束于懷中,如離弦之箭馳過京中朱樓夾道。 馬蹄踐草步石之聲中,上下顛簸震得方蘅搖搖晃晃,她神色難掩疲憊。 憶起方才一番劇烈的情緒肆涌,心中尚有些許澀然。 但不要緊,經淚水洗滌的方蘅神智回籠,她安慰自己,都不要緊。 這日月只不過是俯仰之間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這一切都不曾真正存在,他也不是真實的方植,待她從這場幻夢中醒來,才能與哥哥真的相聚。 方蘅正值思緒紛亂之際,忽覺環在腰際間的手臂一緊,后腰處被什么硬物抵住了。 她本能地挪了挪身子。 別動。沈庭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他冷笑一聲,又寒意徹骨,信不信我現在就弄你? 方蘅悚然一驚,她當然信。 這是個瘋子。 這是個情來脈脈,恨來如狂,陰晴皆不定的瘋子。 馬背一個顛簸,方蘅的頭不由自主地撞向他胸膛,他抬手攬過她的肩膀,調整了坐姿,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方蘅心力交瘁,也已懶得掙扎。 駿馬疾馳間,耳畔似有一聲輕嘆,我深知叫你高興極難,方蘅,我不介意永遠看你生氣。 聽這話中無奈之意甚濃,方蘅心下忽地一跳。 她微微側頭看去,又見他面上也盡是溫柔神色,難得的一臉平靜柔和,滿眼綿綿情意,濃烈得讓人心驚。 方蘅默默無聲地同他對視一眼,心中百味雜陳。 這一世,也不知是因何將這瘋子招惹。 沈庭冷不防低頭,微涼的雙唇猛地含住了她瑩白的耳垂,輕咬了一口。 方蘅,能不能對我公平一些?我快為你瘋了...為你瘋了....你怎能對他人青眼... 含糊的聲音暗沉,寥落,飄飄忽忽散在風里,語調也與往日不同,帶著一種莫名的孤寂。 酥軟刺痛的感覺頓時流遍方蘅周身,激得她心中一悸。 心頭漸漸涌上了一陣茫然的憂傷。 她眼前忽地飄過了許多一逝而過的時光,在那些或長或短的時光里,他們也曾言笑晏晏,舉杯相敬,明月同邀。 十六歲那年,她為逃離哥哥的懷抱,跑出祁西,命運便將沈庭送到了她面前。 十九歲的少年郎沈庭,正是好光陰,還不是瘋子。 他眉目和暖,嘴角永遠漾著笑意。 他為她踏云破月,看人間山河變色,陪她走遍長河川澤,俯視時間灰燼。 可最終,他傷了她的哥哥。 他如今開不開心,痛不痛苦,她都管不了了。 蒼穹霧靄沉沉,方才還有的落日已經完全消失。 黑暗肆虐蒼茫大地,四周變得影影綽綽,一切似乎都再也看不真切。 淡霧輕涌,夜幕黑沉,街邊的景象,更顯寂寥空曠。 見方蘅始終一言不發,沈庭將她用力摟得更緊,聲音逐漸又變得冷然,方姑娘好像并不緊張? 方蘅將飄遠的思緒拉回,她面色平靜,我為什么要緊張?殿下俊朗無匹天縱英才,方蘅真心待你,一腔赤忱,生死不計。 沈庭的臉色非但沒有因為她的回答好看一點,反倒益發陰郁,似乎怒意更深,一腔赤忱? 你不過是又想讓我心軟。若不是我太了解你,便又要被你騙了。 方蘅剛想張口,他猛地勒停了馬蹄,話語之中盡是掌控一切不容辯駁的意味。 你眼下什么都不必說。方蘅,任你百般生花,我都不會再放過你。 方蘅怔了怔,忽而澀然輕語:不是說只是表妹嗎,殿下又何必對我如此在意。 在意你?沈庭輕嘲一聲,重新變得堅硬如鐵。 他振?而起將她從馬背提了下去,恨意昭然地望著她,夾雜著蔑視不屑與殘酷無情。 方蘅,你以為你是誰?本殿會在意你?你真以為你美得能顛倒眾生? 他唇角一翹,猛地用力扼住了她一只手腕,將她往屋子里拖。 本殿只不過是要玩弄你,玩弄,懂嗎?玩完便將你扔去坊間的青樓妓閣任那萬人踐踏。 方蘅被他拖得跌跌撞撞邁過門檻,臉上仍是波瀾不興,淡淡姿態,我說了,隨殿下想怎樣,方蘅一應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