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決裂
第二百七十一章 決裂
羅睺眼眸一緊,怒氣中流露出一抹驚顫,他立刻呵道:“住手!” 那侍衛一嚇,反手抽出長刃,血頓時染紅了我半個肩頭。 若是在平時,懦弱膽小如我,定會尖叫躲避,但今時今日,我站在這大殿上,只感覺一切即將落幕。 那些利刃和鮮血,還有嘲諷和惡意,都不能再傷我絲毫。 在這里,羅睺與我面對而立,他眼中都是我看不懂也不想再看的神情—— “你問我花葳是誰?!睕]有理會肩上的傷口,我緩緩開口,音色沉冷,無情無欲,“我告訴你,他是我千年后的愛人,但卻,不是你?!?/br> 只見羅睺瞳眸一縮,深深皺眉,臉上露出掩不住的疑色。 我看著他,細細描摹那精致又冷戾的眉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也許這笑容冷漠,也許慘烈,但都是我,最后的解脫。 “我早就知道這個結尾,卻不知道過程是如何慘烈,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現在,我累了?!蔽衣卣f著,取下了耳朵上的沁血王石,伸手交還與他。 羅睺并未接過,垂眸看著我的一掌鮮血,和血中依舊光彩奪目的沁血王石,這一刻,他的臉似乎有些蒼白。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掩下了眼中的慌亂,冷硬道:“你,現在回去,我還有要事要辦?!?/br> 他頓了頓,又再開口,語氣卻似乎緩和了一些,“其他的事,回頭再說?!?/br> 我靜靜地聽著,看他始終沒有接過耳環的意思,我輕笑,“現在,我還能回哪里去?” 便一個松手,任耳環摔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傳來,那清脆的落地聲,似乎回蕩在整個殿宇。 羅睺狠狠蹙起眉頭,他盯著地上的耳環,平復了幾次呼吸后,對著一旁的侍衛斥道:“把她帶下去!” 我退后一步,打斷他的話,“不用了,我自己走?!?/br> 我淡淡地環視四周,散去了眼中所有的神情,最后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輕輕道了句,“后會無期?!?/br> 在他瞬間呆滯的目光中,我轉身,決然離去。 沒有猶豫,沒有傷心,更沒有后悔,和不切實際的期盼。 命運的力量是何其強大,我欲撼樹,卻只有蜉蝣之力—— 我,認命。 我轉身向外走去,這次,亦無一人攔我。 四周寧靜,那些或近或遠,或多或少的人,都成了圣殿最晦澀的背景。 連同那曾經我執意守候的人兒,亦在這五彩成黑白的畫中,在我身后,永遠凝固。 芙迦被侍衛阻攔在殿外,她見我出來,匆匆上前。 她見我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眼淚又啪嗒落下。 “芙迦,別哭?!蔽颐氖?,又看向遠方,輕道:“事情總需要一個了斷,我不能永遠掙扎在這些慘淡無望的生活里?!?/br> 芙迦聽了,默默抹去眼淚,隨著我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小隊阿修羅侍衛步履匆匆地從身后趕來,追上我和芙迦,將我們團團圍住。 我微微蹙眉,看向那領頭之人,目光冷漠。 只見那侍衛首領毫不客氣地擋住我的去路,粗聲便道:“殿下有令,爾等不得在圣殿中隨意走動,繼續幽禁!” 接下來,我便被這一隊侍衛圍著,半強迫地關進了圣殿北邊的一座孤塔。 芙迦作為我曾經的貼身侍女,也被迫與我就此分開。 作為一個已失了公主身份的人,怎么還配有人服侍? 這座孤塔的位置極其偏僻,漫長的旋轉樓梯終結處,只有一間破舊的閣樓,和一扇布上了陣法的空窗。 塔底的鐵門也同樣被布上陣法,門一關,我便再也無法踏出半步。 幽禁開始—— 閣樓里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張床,雖是很舊,卻也還干凈。 我坐在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透過半人高的窗洞,看著外間的風景。 不曾想到,這是一處可以俯攬整個圣殿的地方。 日復一日,無人問津,我看著窗外的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似乎已過了許多時日。 這一天,阿修羅圣殿異常熱鬧,花鼓喧囂,人頭涌動。 直到了夜晚,都久久不歇。 絲竹耳語,嬌聲笑鬧,黑夜的圣殿,火光通明,氣氛更甚白日。 今日,是羅睺與婆坦多的大婚之日。 我苦澀地牽起嘴角,這一天終是到來…… 我本以為,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應有多恨,可真到了這一天,我又不禁疑惑,我應該恨嗎? 這些似乎都是注定好的事情,不論我如何隱忍努力,給予多少包容和愛,都不能改變既定的結局。 比起恨,此時我心中更多的,卻是死寂一般的漠然。 “我還以為,你會哭成一個丑女?!?/br>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我雙眼微瞪,不可思議地回過頭去—— 只見一團巴掌大的黑霧,正漂浮在閣樓里,那語氣十分囂張,聲音卻有一絲沉弱。 “你……你沒死?”我依舊不可思議,那日在結界中,我親眼看見黑霧被羅睺一掌打散,不留絲毫。 “你很希望我死嗎?哼——女人你放心,就算我死也會把你拖上……”那黑霧依舊張狂,可那話卻說得斷斷續續,似有不濟。 我看著它似乎死里逃生,如今卻只得小小一團,且不說沒了往昔那強大可怖的氣勢,就是那袖珍迷你的模樣,再配上那拽得二五八萬的語氣,當真是……有些滑稽。 忍不住,我笑了出來。 露出了被關進塔里的第一個笑容。 “喂——蠢女人,你笑什么!”黑霧嗖地一下飄到我的面前,語氣羞惱,“你是不是笑我現在又小又丑?!你信不信就憑我現在的本事也能把你吃掉——” 它上下竄動,做出一副欲撲上來的模樣。 “就算你把我吃了,也不會變得比巴掌大多少?!蔽肄揶?,第一次面對黑霧時,沒了以往的恐懼。 “你倒還有自知之明,蠢女人,我還以為你會傷心欲死,沒想到你還挺看得開?!?/br> 我垂下眼眸,視線又挪到窗外,看著圣殿依舊喜慶熱鬧的景象,幽幽道:“看不開、看得開又能怎樣?我曾試圖改變這些既定的事情,卻發現,我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成全了命運?!?/br> 這一次,黑霧卻不再挖苦諷刺。 我與它都向著窗外的夜景,須臾后,只聞它粗噶的聲音再次傳來—— “女人,你想不想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