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門來
打上門來
上午,路西做好午餐,將飯菜裝在搪瓷缸子里,擱置在灶臺上保溫,對著虎子特意為她淘換來的西洋鏡抹香膏。 你個不要臉的的小賤人! 嘭地一聲,屋外的木柵欄被人撞開,一群人蠻橫地沖了進來,走在前面的一個中年婦人從呆愣的路西手中搶過西洋鏡,往地上重重一慣。 哐當! 路西下意識地摸摸手上的黏濕,一縷血絲從白皙的掌心沁出。 天哪!真的有!我還以為王大嬸是來詐她的呢。 誰說不是呢,沒想到她連一點掩飾的功夫都不做。這是要害了咱們一個生產隊的人??! 她怕什么,有的是男人撐腰,說是來下鄉勞動改造的,這新婚也過了,有誰見她出門勞動了? 寬敞的內室因為人群的涌入而顯得擁擠,路西白皙的小臉上染上薄霜,在為首婦人又拿起她的香粉想要故技重施時,掄起手中的木梳狠狠一擊 本來要落地的香粉盒快速地飛向頭頂的橫梁,撞開后掉了王大嬸一頭的粉面。 阿秋!阿秋!周圍的幾個婦人都打起噴嚏來。 識相的,就給我滾出去!路西冷冷地說道,雪白的手緊緊握住木梳,赤紅的血沿著木梳緩緩滴下。 森森的語調讓滿頭是香粉的王大嬸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王大嬸不吭聲,她身旁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卻絲毫不沭一個清秀的少女,她一掌揮向路西,口中罵道,你個天殺的惹禍精,害了一家人不夠,竟然在家里藏了這么多害人的玩意,咱們勝利生產隊,可不能被你這個資產階級的?;逝山o害了 張王氏的手腕被路西攥住動彈不得,她心中一驚,但畢竟是生產隊大隊長婦人,輸人不輸陣,咬牙忍住指尖酸麻的痛感,她面目猙獰地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這些害人的東西全砸了。 誒。誒。一群婦人被這么一喝,本能地把手伸向一屋子精致的擺設上。 給臉不要臉!路西哼了一聲將張王氏往一個滿眼嫉妒都快要溢出來的婦人身上一推,兩人哀哀叫著倒在人群當中。 沒天理啦!地主家的小姐毆打農婦了!張王氏沒料到一個城里來的白嫩小丫頭竟敢對自己動手,而且她還有一身怪力,她索性朝路西撞去,就在路西反手格擋的時候,順勢彎身抱住路西的腰,狠狠一口咬上去。 被地主欺壓的日子仿佛還在眼前,透過鮮嫩嬌美又穿著洋氣的路西,她們仿佛看到了曾經煊赫一時的李地主的獨生閨女。被張王氏這么一嗓子吆喝,她們擼起袖子將路西擠在墻角,扯頭發、扇巴掌、掐腰、踩腳 女人對女人狠起來,毫不留情面,即便是路西學過一起防身術,也雙拳難敵四手,被困在角落里施展不開。 ??!當一個常年下地的農婦粗糙的手按在她小巧挺拔的胸口用力一擰時,她不禁痛呼出聲。 便是將幾個婦人推倒在地,她也被人在嬌嫩的肌膚上掐了好幾下,回想到剛回國便被紅衛兵打砸搶的場景,想到她儒雅的父親、溫柔的母親的下場,路西雙眸怒火中燒,也不在意昨晚才卷好的長發被生生扯掉一簇,愈打愈勇,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 住手!住手! 雄厚的男聲從門外遠遠傳來,咚咚的跑步聲由遠及近,虎子如往常一般回家吃午飯,遠遠的就聽到家中喧鬧聲陣陣。 汗水直冒的臉上,一雙虎目瞪得老大,拉開還趴在路西身上廝打的幾個婦人,他將路西往自己肩頭一抗,便朝門外沖去。 你做什么!放開!冷不丁地被人放在肩上,男人突出的肩胛骨頂在她受傷的胸部,路西掙扎著捶打虎子寬厚的背。 咱們去林大夫那,給你抹點藥。雖然剛才只瞥了她一瞬,但他已看到少女散亂的發絲下通紅的小臉,裸露的手臂上紫紅的掐痕,還有被拉扯得凌亂不堪的裙子上鮮紅的血跡。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他一定會打得那些來欺負自己婆娘的人滿地找牙。 可是,痛。她聲音細弱,絲絲委屈仿佛繞在他胸口,勾得他心一抽一抽地疼。這份委屈,他勢必要替她討回來的。 他繃著臉,換了個能讓路西舒服一點的姿勢,腳下卻沒有停,感覺到肩頭熱熱的濕意在擴散,他越跑越快。